城墙上方,亦有银甲侍卫持弓箭对准了他们。
这些从蜀地跟来的人皆对平江王死心塌地,怕死,却敢拼尽一切救人。
就算是身处如?此境地,也依旧不顾一切上前厮杀。
这时,适才从侍卫手中逃出来的黑衣人将剑架在?容温脖子上从不远处的暗影中走出来,秦心跟在?他的身后,让容温走在?前,足以当?他们的盾牌,挡住城墙上的弓箭。
秦心对着顾慕和傅瞻所在?的方向大声喊道:“放了我家主子,不然杀了她。”
顾慕的目光直直的看?过来,却未让正在?厮杀的金吾卫停下,他脚下步子抬起,向着容温在?的方向走过去。
两名压着平江王的将领也跟上前,待相隔不远时,秦心以为顾慕要拿他家主子和他换这个女人。
他本还以为要好生费一番口舌才能行,没想到他只是说了那么一句会杀了她,顾慕就这么轻易的来和他做交换了。
就在?他这么认为时,落在?他耳中的话却是:“好啊,你?杀了她,我杀了你?家主子。”他神色平和,语气淡漠的让人心中生寒。
听得秦心不由得一怔,冲他大喊道:“当?真以为我不敢吗?”他扬起手中的剑,呵笑一声:“我们这些人无所谓生死,死在?哪里都?一样,可她的命对于你?也一样吗?”
顾慕嘲弄的对他笑了下:“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命有何不同?”他这句话着实将秦心给惹恼了,就要拿手中的剑让容温身上出点?血给他看?。
平江王却是先制止了他:“别乱来。”平江王怒瞪了秦心一眼,随后看?向顾慕,他只在?顾慕神色间看?到了俾睨万物的冷漠,无丝毫担心或受怕。
平江王对着他‘呸’了一声:“我当?你?要娶她,是要对她有多好,顾观南,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怎么可以这般对她。”
平江王将目光落在?容温身上,夜色逐渐浓重,借着昏暗的烛火,他似是在?容温身上,看?到了当?年的昭阳郡主在?他面前,一时间,心绪乱了几许。
当?年,他欠她太多。
如?今,她的女儿怎可以因着他而?没了性命。
平江王被侍卫压着上前走了一步,对容温认真道:“孩子,别怕,不会有事的,”他又瞪了一眼顾慕:“他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待回去后与他退婚,别嫁给他。”
容温眸光直直的落在?平江王身上,虽然平江王对她说了这般足以让一个自幼得不到长辈关怀之人感动的话,可她看?着平江王的眼里却只有恨。
容温并不对他假意迎合,以让他命他手下人将她给放了,她直言道:“去荟萃楼里见你?,是为了骗你?将你?的爱驹带来上京城,那日?我是忍着恶心和你?说的那些话。”她顿了顿:“你?是如?何觉得你?对我好,我就会与你?亲近的?我姓温,你?害得我满门流放,老弱妇孺你?都?不放过,让她们死在?流放的路上。”
“我亦因着你?的所为过了如?今这样的十八年,我只想看?着你?死,你?怎能恬不知耻的在?我面前提起我母亲,表现的那般在?意悔悟,虽我不记得母亲,却也知道,当?年她定?是恨绝了你?,只想将你?碎尸万段。”
杀人诛心。
容温提起温家时,平江王神色间还未有丝毫变化,可她提起她母亲,平江王的神色俨然是变了。
容温继续道:“我有我母亲留下来的手札,她说,她恨你?,她就算是去死也不会嫁给你?,她想骑马将马蹄践踏在?你?身上,想拿起手中的弓箭像狩猎一样将你?杀死。”
她话落,顾慕看?了一眼压着平江王的侍卫,随后,将剑架在?容温脖颈间的黑衣人在?容温膝上踢了一下,骂道:“我这就送你?和你?母亲去地下团聚。”他话落,压着平江王的侍卫在?平江王下意识上前阻止时,松开?了手。
而?平江王如?何也未料到,他假意借护住容温来到他的人这边,却是被挟持容温的黑衣人一剑毙命。
秦心站在?黑衣人身后,反应过来时,就要拿剑去杀黑衣人和容温,顾慕已上前将容温从地上拉起,护在?了他身后。
黑衣人将秦心制服。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傅瞻终于走了过来,他做不到像顾慕那样,可以不显情绪的对黑衣人说杀了容温。
是以,他适才根本不敢往这边看?。
皇城门前这场乱局不过半个时辰就结束了,平江王带来上京城的上千名家仆皆被金吾卫收押,带去了大理寺狱。
而?平江王,因着他手下人在?城门前欲劫人,不幸死于混乱之中,顾慕与仁昌帝道:“是臣的错,未让手下人将平江王看?顾好,若不让他趁乱欲逃,也不会死于混乱之中。”
仁昌帝只安抚他:“观南不必自责,此事与你?无关。”
仁昌帝话虽这样说,却也知平江王的死与顾慕脱不开?关系,人既已不在?,顾慕更没有让他担了下旨杀害手足的凉薄之名。
他未再多言,只在?次日?早朝将温家安家之事宣之于众后,对朝臣道:“朕之皇弟虽有罪却已身死,朕待他宽容,深感痛绝,是朕未能照顾好他,自愿去皇陵跪在?父皇面前忏悔,故,休朝三日?。”
下了早朝,傅瞻跟着顾慕去了恒远侯府,在?顾慕的书房里待了有半个时辰,他问来问去就那么一句话,顾慕不与他讲,他便问个没完没了:“观南,昨日?在?理政殿内,陛下明显有意护住平江王,不让他随你?我离开?,你?跟陛下说了什么?”那会儿傅瞻正看?着平江王,他只知道顾慕在?陛下身前低语了几句。
陛下就同意平江王跟着他们一道出宫了。
最后,傅瞻问的都?急了,顾慕给他添了杯茶水,嗓音平和道:“既然温家当?年死于帝王的疑心与报复,那如?今温家的清白也该由帝王的畏惧与愧疚来偿还。”
傅瞻呵笑一声,他府中母亲常念佛经,这应该就是佛家常说的‘因果?有报’。
他将杯中茶饮尽,不再言语。
前夜,顾慕是在?宫中过的夜,他将傅瞻秘密入蜀地查到的平江王的罪证都?交给了仁昌帝。
早在?当?初顾慕让宣平江王入京时,仁昌帝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他并不意外,只是随意翻看?了几眼,对顾慕避重就轻道:“既他在?蜀地不安分,朕命人将他禁足在?东苑,不得再回蜀地就是。”
他话落,顾慕不置可否。
与他提起了当?年安家与温家之事,当?年温家三房所在?肃州、丰州以及渝州所行之事,皆是平江王指使?。
丰州的钱庄、肃州温家庄子里豢养的死士以及渝州私养的战马,桩桩件件证据确凿,都?摆在?了仁昌帝的面前。
温家家仆温骆早在?几日?前就被顾慕派去的人在?城外拦截,只他跟在?平江王身边数年,不肯说出当?年之事。
可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有软肋。
最后,温骆不仅交出了当?年的死士名录还将平江王与温家三房的所有通信都?交了出来。而?他之所以从蜀地来上京城,会随身携带这些,是当?初顾慕模仿平江王的字迹给他去信时,在?书信的末尾写了一句:“当?追究你?的责任。”
于温骆而?言,主子只召他一人进?京,并在?信件的末尾写上追究他的责任,他心里慌乱,像他们这种刀剑上舔血的人虽对主子忠心,可一旦主子要弃了他,也最知如?何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