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小孩惊慌地低头看去,自己的小小身体变成了大人模样,再望向怀里少年,正好对上一双温润清澈的大眼睛。◎

高门石阶前,香烟袅袅,有人唱着传统怪异的歌曲,香案上放了拜祭的三牲,还有成堆的金银纸元宝,元宝堆上架了六个纸扎的童男童女,纸白的脸,殷红的唇,两只许是刻意想显得慈眉善目而被人勾勒得过长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围观的人们。

这些围观的人大多是中年男女,满脸虔诚又略带畏惧地在香案外围成一个圈,里头站着个手持拂尘的身穿彩衣的神婆,头发花白,身材微胖,俗气里竟有一丝仙风道骨,她半闭着眼,拖着喑哑的嗓子唱着请神调,咿咿呀呀唱毕,她抬手抽出怀里的拂尘,隔着香火往敞开的大门一扬,被香火熏得雾蒙蒙的空气忽地荡起一阵涟漪。

“圣光照圣童,圣童镇宝宅,妖魔邪祟速速退避”最后的避字拖得极长,但神婆中气十足,把请神调的尾音压得稳稳的,让围观的人不得不心悦诚服地相信,神灵已经开始普照这一方多灾多难的宅子。

在这绵长的“避”声中,一个年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便从神婆身边跑了出来,他就是神婆嘴里说的“圣童”,神婆的孙子。

小孩背向人们好奇又崇拜的目光,迈开两条小短腿,熟练地爬过那到他肚子高的青石门槛,在空无一人的大宅子驱邪撒丫子瞎溜达。

大人们害怕的邪祟,小孩子却不懂所以毫不畏惧。他只知道每次跟着外婆驱完邪,外婆能拿到赏钱而后心情大好,回家后会有好吃的糖糕等着自己。有时候外婆心情格外好,甚至还会带他去集市买糖人和彩笔画纸。

小孩似乎能看到糖浆浇绘成的孙大圣在向自己招手,不由得更加卖力地往前跑,不一会就穿房过厅,绕过主厅后来到了主人房,他正踮脚想看看桌子上的果盘有啥吃的,屋外响起一声惊雷,雷声极大,连墙壁上挂的钟都被雷声震得钟摆摇晃,发出嗡嗡地响声,小孩吓了一跳,慢慢退到房门边,掀开门口的珠帘一角,掀开帘子就想沿原路出去找外婆。

然而,外面不知道何时开始下起滂沱大雨,天色暗沉,闪电晃着客厅和大院,大厅内两侧燃着很多手臂粗的白蜡烛,烛光映照下,一个穿着银白长袍的少年背对着他站着。

小孩懵了,下意识害怕地捂住自己的口鼻以防惊叫出声,他记得自己跑进来的时候,客厅没有人,也没那些吓人的难看的白蜡烛,好像……屋子里东西的摆设也和现在看到的不一样。

他第一次感觉到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此刻只想快快出去找到外婆,什么糖糕糖人彩笔画纸他都不要了,他想赶紧离开这里,但是出去的路只有一条,就是迈出房门去客厅,经过那个突然出现的哥哥身旁,小孩想走,却觉得自己的腿不听话,只能呆站着,眼巴巴地看着眼前地一切。

客厅里,少年望着院子,身形高且瘦弱……前院的空地忽然旋起大风,裹挟着瓢泼的雨倾泻入客厅,扑面落到少年脸上身上,他不避不退,长袍吹起又被打湿,小孩清楚看到哥哥微微发抖的双腿。

风越来越大,哗啦啦一些瓦楞碎片被风雨吹了下来,危险气息从门外弥漫进来,小孩眨了眨长时间不眨眼的酸痛眼睛,一直无法动弹的身体,这时竟然不由自主地飞扑了出去,一把搂住那少年,扑倒了他!

小孩惊慌地低头看去,自己的小小身体变成了大人模样,再望向怀里少年,正好对上一双温润清澈的大眼睛,怀中少年神情惊讶,雪白的脸上沾了很多嫣红的颗粒,小孩刚要开口询问,背后传来剧痛!

“啊,好痛!”

昏暗中陈璟霍地从床上坐起来,涔涔的冷汗湿透了前胸后背,冰冷的衣服贴在身上,让人憋屈难受。

她回想着梦中的情形,这个从她五岁便开始反复沉沦的噩梦。其实如果不是这个一直出现的噩梦,她已记不太清楚当日的情形,毕竟她当年只有六岁多,对于很多事情,哪怕是亲身经历了,也无法理解。

陈璟依稀记得自己从小和外婆相依为命,外婆总会带上自己给别人操办法事,她宣称陈璟是男儿身,纯阳圣童,可如今她已经大学毕业,受过高等教育,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对于外婆的做法,她的理解是,自己当时年纪太小,外婆不放心让她一个小孩独自在家,于是给她剪了寸头,编了个圣童的身份,方便带着她做事,要不然,按照自己这二十年来连“再来一瓶”都开不到的倒霉体质,如果这算圣童,那满大街都是圣童圣父圣母了。

陈璟自嘲地笑了笑,良久,拿出胸口红绳系着的玉佩,低声地呢喃道:外婆,我好想你……

外婆在那次驱邪法事之后,大病了一场,没过多久就去世了,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年,纵然人有多不舍,但是岁月无情,她已记不得外婆的模样,梦境里的外婆也总是看不清样子,但是作为她能记得的唯一亲人,外婆这个称呼还是能在她脆弱时带来一丝温暖。

第2章 地铁遇流氓(修)

◎全副武“妆”的陈璟和淑妮挤上了晚高峰的地铁,二人肤白貌美,加上浴后温香,引得车厢里人人侧目。◎

陈璟爬下床扯开窗帘,窗外夕阳已经西沉,暮色四合,嗡嗡有蚊子在身边放肆飞过,她抓床边的电蚊拍,慵懒地反手一挥,一阵啪啪啪声接着空气里弥漫起蚊虫焦香的味道。

她放下伸手摸索着去摁灯的开关,噼啪意料之中的光亮没有到来,她暗自叹息了一声,房东大妈终究在她拖欠房租的第二十天,断了房子的电,她捋了捋长发,起身去浴室开了水龙头,幸好,水没停。

老话说得对,虎落平阳被犬欺,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现在已经是秋末时节,南方夜晚的气温也有点凉飕飕,陈璟就着冷水洗了头和身体,觉得噩梦带来的不适感,没有丝毫缓解。

手机响了,是大学舍友淑妮打来的。毕业之后,宿舍里也就她们两个留在了大学所在的律桂市,如果说毕业以前她们算是普通的舍友情谊,如今毕业后一年里相互照应,感情反倒比大学时还好,成为无话不谈的闺蜜。

“大小姐有何贵干?”陈璟擦着头发开口问。

“今晚有个兼职,帮忙做接待,去不去?”

“大小姐这话真是及时雨,我这房租还没着落呢,你就来活了,这份兼职多少钱?”陈璟一听有钱,马上来了兴致。

“放心,能介绍给你的,肯定是好差事,一晚上三个小时3000。”

3000块?律桂市算是国内二线旅游城市,纵然物价不低,但是时薪1000块的非技术性兼职还是很抢手,陈璟睁大了眼睛:“这么多,是我理解的那种正经接待吗?纯粹帮忙迎接一下客人?”

“当然,我可是良家妇女,要不是月末手头紧,恰巧碰上大峰生日,我才不出来找兼职呢!我都问清楚了,之所以开3000的价格,是律桂市首富卢老先生的六十大寿,今晚晚宴的排面很大,接待的身材样貌要求很高,就咱们这身材这样貌,我还觉得3000块算是给少了,要去的话,我就回复对方咯。”淑妮提到的大峰是她的男朋友,律桂市本地人,陈璟和他们都是大学同班同学,大峰和淑妮两个人从大一开学就一见钟情,感情好得很,淑妮也是为了大峰才留在了律桂市。

“行,我现在过来你那儿吧。”

陈璟裹了个薄外套,用鲨鱼夹盘起湿漉漉的长发就出门了,毕竟如今被停了电,连吹电吹风都成了奢侈享受。淑妮住的地方在市中心,陈璟转乘了两趟地铁才到。

淑妮裹着浴巾就过来开门:“你咋那么快?我的天…你没化妆,头发还是湿的!不怕感冒噢。”

“我欠了二十天房租,被房东大妈用雷霆手段制裁了,今天停电,估摸明天就停水了,总不能摸黑化妆。”陈璟无奈地耸耸肩,她站在门口往里瞧了瞧:“我猜你们家大峰不在吧,你今晚才有空出去兼职,电吹风借我用用呗?”

“对呢,他出差去了呢,快些儿进来,别冷着了。”淑妮说。

陈璟侧身进了屋子。

“啥房东那么不近人情?不是我说你,在律桂市无亲无故的,也敢说裸辞就裸辞。”淑妮嘴上亲妈似的数落着她,转身去厨房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粥出来:“刚煮了鱼片粥,趁热吃点吧。”

陈璟甩了甩头发:“哪里无亲无故,你不就是我的亲亲姐妹吗?其实我也不想裸辞的啊,可那满脑肥肠的秃头老板隔三岔五地想揩油,统共一个月给那几千块工资,既要人干活,还想要人给干的,这活是真干不下去了。”

淑妮点点头:“行吧,潜规则啥的确实没法忍。不过要我说,你长得那么好看,也怪不得别人动歪心思。不如你也找个本地的男朋友吧?起码生活压力小点儿。”

陈璟浅浅翻了个白眼:“得,受害者还有罪了?按照这种强盗逻辑,看到漂亮的女孩就能想动手动脚,那咋不见我现在穷疯了,出去打劫富豪?至于男朋友这条出路,算了吧,我习惯了一个人自由自在,这个世界,除了自己和姐妹,谁也靠不住。”

淑妮被她的一番胡说八道给弄得哭笑不得:“嗨,说不过你,我去洗澡了,你吃完收拾好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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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副武“妆”的陈璟和淑妮挤上了晚高峰的地铁,二人肤白貌美,加上浴后温香,引得车厢里人人侧目。

两人做好了妆发,怕被挤乱了造型,于是上车后尽快找了个靠边的角落站着。陈璟身量比较高挑,靠外护着淑妮。

一个头发微卷的青年在座位上昏昏欲睡,地铁靠站了,他随着列车停靠晃了一下,闻到了一阵幽香,循着香味,看到身边站着两个非常漂亮的女生,一时间困意完全消失。

站在靠里的女孩,淡粉色长裙,肌肤莹润,鹅蛋脸,不算特别大的双眼温情脉脉。另一个披着外套的高个女孩单手斜撑在粉裙女孩身侧,给她在拥挤的人群里生生辟出一个安全三角区,她外套里头是一身黑色的修身长裙,身段修长苗条,露在裙外的小腿莹润皓白如雪,头发高高盘起一个丸子髻,黑裙女孩低头和粉裙女孩说着什么,她侧过脸来,青年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上挑的眉眼,高鼻樱唇,美艳的容颜直闯入他眼帘,青年只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几拍。

好美的女孩,青年正感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