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什么气嘛……不是还有我在,没什么解决不了的……”
“吴名?”阿莫疑惑的轻唤道。
屋子里却再无声响,刚才的是梦言还是其他,阿莫不能确定,她微微侧过头,却只能分辨出一个模糊的黑影,倒是因为动作,带起了几缕发丝,十分痒人。阿莫往后仰了仰头,却没料吴名顺势靠了过来,头贴贴实实的枕在了阿莫的肩上。
“哎,你这家伙……”阿莫低声抱怨了半句,感觉到肩上微沉的分量,本欲推开的手,临触到之时却改成了抚摸,手里的发丝,成了流连不去的玩具。
“阿莫?”一声睡眼朦胧的呢喃疑惑的响起,阿莫手一僵,移了开去,故作不知的闭上眼,呼吸放慢,佯作熟睡。果然,吴名没再追问,合了眼,仿佛成了习惯似的枕回阿莫的肩膀,继续深睡。阿莫默然。
……
天变如斯,朝阳不在,阴云密布,寒风更甚。
被窗缝透进来的寒气惊醒,阿莫揉了揉额头,掀被下地,裹了棉袄去添炭,一只老旧暖炉,虽不顶用,却好过没有。待热气上升,阿莫蹲在暖炉旁烘手,乍见床上人影一动,眉毛一抬,虽不做声却在留神观察。
“阿莫,你起了?”吴名支起半身,还有些模糊的视力正一分分清晰的捕捉到阿莫的轮廓,心中止不住诧异。往常阿莫起床后总是略微迷糊,性子急躁易怒,今日却是安安静静反常的紧。想到昨日自己乏困以至于忘了追问,正要开口,却惊觉自己忘了要问什么,吴名头隐隐作疼,手按穴位不再去想。
阿莫脸色不是很好,却有出神入化的易容来掩盖,神色间除了少许疲惫,竟也看不出什么,她侧对吴名,轻轻嗯了声,便起身说道:“粥温在炉边,别忘了,我……走了……”
吴名皱眉,他发觉阿莫不太一样,两人这样相处的气氛也十分奇怪尴尬,他叫住了正要开门的阿莫,认真的追问道:“阿莫,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出事?”阿莫茫然的回头,摇了摇脑袋,道,“没什么,我去媛儿那边了。”
“……”吴名沉默,却暗暗留心起来,一定有什么事,他不知情。
越近冬至,阴气似乎越重,不见阳光的白日,冷风逼得人不敢在屋外多待。槿园算是侯府里布置最舒适的地方之一,只要是媛儿在的地方,地龙都生的十分暖和。陪着媛儿,阿莫享受的同时,竟不自觉的游离了心思,担心起自己屋里的那人……
媛儿手里的孔明锁占去了她大半的注意,但她仍时而抬头,注意阿莫,正如现在,她感觉阿莫心神不宁,于是伸手轻轻拉了拉阿莫的衣袖,唤回她的注意。
“媛儿,怎么了?”阿莫回过神,露出一个微笑关心问道。
媛儿直视阿莫,那清澈的眼睛,单纯的关心,反倒让阿莫不敢对视,她移开视线,看到仍然没有组装起来的孔明锁,询问道:“媛儿是想要我帮忙吗?不过这玩意儿,我还真没玩过,不知道能不能行……”
媛儿见阿莫真拿起几块木条拼装,不理自己,蹙起眉头,踩着凳子站起身,从茶壶里倒了些水在桌上,手指沾了水便在桌上写道。
阿莫眼角晃到字迹,满脸惊愕,竟再移不开去。
“媛儿你……”
媛儿不理,闷头直写。
“媛儿,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不过我没事,真的!你不必这样……”阿莫尴尬的解释道,并不太信媛儿的话。
媛儿激动的摇了摇头,瞪着阿莫,突然,她像是下定决心,跳下凳子,抓起阿莫的手便要拉她出门。
“等等,至少先把这个穿上!”阿莫拗不过孩子,但媛儿身子骨弱,不披上件连帽大氅,她还真不放心。
天色晕晕沉沉,风大的很,不过几日相隔,冷得让人措手不及。呼出的气冒出白雾,眼睛被寒风刮到不得不眯起来,阿莫由着媛儿带她走,却不敢相信她真能让自己看到血玲珑。虽然能察觉到媛儿心里藏了很多秘密,但这件事,阿莫仍持怀疑。她还记得那日误闯澹台设下的阵法的狼狈,她也十分明白高手如吴名也未尝得手,一个孩子,她能做得了什么,即使淮南侯最为宠爱,也不可能拿御赐的东西儿戏。
靠近禁地,远远便见侍卫巡逻,有吴名这一闹,会这样并不奇怪,阿莫正想以此来劝媛儿回去,却没料她拉着自己向旁边一拐,避过了侍卫。
那道围墙就在前面,阿莫记得围墙后就是阵法和藏宝的屋子,却见媛儿并没有靠近围墙,左左右右就像是原地打圈一样走了很久,接着推开一扇门,阿莫呆住,那正是放着血玲珑的屋子!
“媛儿你……”阿莫一时震惊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却见媛儿抿着唇,做了个小声的动作,在阿莫的手掌上写道:别拿走它,这对二哥很重要。
阿莫给了媛儿一个放心的表情,压低声音说道:“媛儿只管放心,我不会拿走,只是借来一观,了却心中一个谜团而已。”
媛儿点了点头,手指了指血玲珑,又写道:别碰,有机关。
阿莫心中苦笑,这机关,她亦是十分清楚,吴名不正躺在她屋里受着暗箭之苦么,她怎还敢不小心谨慎。若是媛儿肯早些将这进入的方式告诉她,吴名或许就不会受伤……不过,她又怎料到媛儿会知道另一条简捷避过阵法之路,她过去又怎好提这种要求,唉,一切都只是晚了一步。
收拾了心情,阿莫也知道时间不多,当下便开始观察血玲珑的情况,一边与印象里的描述对照,可这一观察,只让她的眉头皱得越深。
媛儿神色复杂的站在一边,并没有靠近中间的台子,也没有看阿莫,她低着头,像是避讳着什么,眼神里藏着浓浓的哀伤,手指死死的扣紧衣摆,像是在逃避,亦是在挣扎。
阿莫犹豫不觉,不知该说不该说,眼前的血玲珑显然是赝品,不管是气味还是色泽,虽然掩饰的很好,却仍逃不过阿莫多年练就下来的本领。但媛儿心性单纯,肯定不会拿赝品来糊弄自己,那媛儿带自己来的地方,是不是那个吴名说过的在阵法后的屋子,阿莫不得不怀疑起来,抑或是侯府故意拿了赝品糊弄外人,连媛儿也瞒了,还是……侯府根本就没有真物……
每一种可能都无法确定,阿莫收回视线,瞥向媛儿,这一瞧,却又发现了端倪。
“媛儿,怎么了,你在害怕什么?”阿莫走过去蹲在媛儿面前担心的问道。媛儿的脸色很差,白的吓人,无缘无故的,怎会这样,阿莫环顾四周,却看不出任何不妥。
媛儿身子轻颤,张开双手便搂紧了阿莫的脖子,扑进她怀里,阿莫连忙搂住,一边安抚的拍着她的背,一边柔声说道:“有我在,媛儿,没事的没事的,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吗?”
媛儿摇了摇头,埋在阿莫怀里了会儿,待情绪慢慢平息,才放开手,指了指血玲珑写道:你还会拿走它吗?
阿莫很不是滋味的回头看了眼那个赝品,摇摇头道:“不会的,媛儿,我不会拿走侯府里的任何东西,我只是想解开那个谜团罢了。”
媛儿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恐慌,迅速低下头去,阿莫没有察觉,只发现媛儿又写道:它就是血玲珑,御赐的,没有别的了。
“我知道,不说这些了,我们回去吧,被人发现就不好了!”阿莫适时打断了媛儿的解释,也许这孩子不知情,又何必再说出来让她烦心,阿莫看得出媛儿不喜欢这个地方,也许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但她不肯说,阿莫也不便追根究底。
第三十八章 衷情难诉
吴名这日一直心神不宁,手里握着刀,木头刻废了数块,也没一样成品,地上满是木屑。他干脆丢了匕首,头枕在椅背上,晃着摇椅,闭上眼回忆前前后后的细节。
一声叹息,莫名的在脑子里响起,吴名一愣,仔细回想,顿时惊得睁开眼,那叹息并非他的幻觉,而是真真实实听见的……只是,阿莫为什么而叹,叹了什么,他纳闷不解。
回想起这几日相处,难得的和睦温馨,恍如梦中,阿莫到底在想什么,以前他还觉得能够摸透,如今,他莫名的不安起来。
一定是有事瞒他,吴名手拍扶手,借势起身,不打算继续龟缩下去。
对于自身的身体状况,吴名自觉不赖,除了组队的侍卫,要避些寻常不谙武功之人,自是小菜一碟。他对槿园的地形早就熟的不能再熟,决定出去后,三两下便找着了主屋,寻了个隐蔽的窗户躲下,本打算听听阿莫和那小女孩的说话,但等了许久,屋里却没一丝动静,纳闷之际,吴名顿时想到一个可能,悄悄掀窗一观,果然所料不差,屋里没人。
这大冷天的,会有闲情逸致玩耍,吴名暗嘲的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念头,可其他理由,吴名还真难想象。
突然,远处碎步而来的声音渐渐靠近,吴名顿生警惕,留神注意。却听那个脚步声在隔壁的侍女房门口停下,接着敲门声响起,里面一个侍女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