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了?句fuck,周肆北置若罔闻,拿出手机,当着沈既欲的面翻到宋再旖号码,作势就?要拨过去。
下一秒不出意料地被沈既欲摁掉。
“国?内现?在是凌晨。”他压着声说。
周肆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手搭在方向盘上,望着道路尽头,加州那轮常年高悬的太阳即将西落,笑问:“吵架了??”
沈既欲没说话。
“来我这儿找情?感安慰了??”
还是沉默,周肆北重新?发动车子,叹口?气都随风消散,“那不好意思,你找错人了?。”
沈既欲终于有了?点反应,“丁梵又拉黑你了??”
丁梵就?是周肆北情?窦初开?一直在追的那女孩。
这回换周肆北沉默,沈既欲见?状也不催他,从他置物台里翻出一包烟,一盒薄荷糖,搁膝盖上看两?秒,放下烟拨开?糖盒,往嘴里扔两?粒,闻言转头时短发在风中?微凌。
因为周肆北说:“那也好过她心里有人。”
……
这话沈既欲听明白?了?,俩意思,丁梵没拉黑他,甚至某种意义上跟周肆北开?诚布公地谈过了?,说她心有所属,她不喜欢他之类的屁话,可也正是因为这样门儿清,他才满不在乎地嗤笑道:“有人怎么了??那个人现?在不是你又怎样?别告诉我你准备就?这么算了??这不像你啊周肆北。”
但周肆北很快接:“是个死人。”
沈既欲笑容一滞,嚼糖的脸颊也缓缓停住。
“她说要谈也行,但我想要的东西她没法给,让我自己决定。”
要是活人,他周肆北多的是不管不顾去争去抢的办法,可他不知道要拿什么去和一个死人比,据说那人死在高考前,死在丁梵最?“爱”他的那年。
……
周肆北的课要一直上到七月中?旬,这期间沈既欲就?待在他公寓里哪也没去,认真把暑假作业写了?,竞赛题研究了?几套,楼上楼下的姑娘认识了?几个,她们都很惊讶于他居然会?做饭,味道还那么好,以至于三天两?头打着学习的名义来敲门,沈既欲忍无可忍,叫周肆北去解决。
周肆北听说这事后笑嘻嘻地摆手:“别啊,人家姑娘多可爱,你忍心把人拒之门外吗?”
沈既欲面无表情?地回:“那你就会被拒之门外。”
“……”
周肆北自认从小到大没沈既欲那么多心眼,没他贼,所以在他那儿吃的亏不少?,但没道理现?在到了?自己地盘还要受人威胁,难得硬气了?一回,结果没想到隔天下课到家却?被提示密码错误,当即反应过来,气得一掌拍在门上,没一会?儿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沈既欲环着手臂,斜倚在门边,左手食指还勾着一串新?钥匙,叮呤咣啷地响。
周肆北一句脏话直接脱口?而出。
当晚就?去楼上楼下挨个敲了门,然后这事儿果然消停了?,当然沈既欲也没问他怎么说,因为知道不会?有好话,估计又是诽谤他其实是个gay之类的。
而等周肆北放了?假,两?人成天同进同出形影不离的画面更像是坐实?了?这一谣言,那些姑娘惋惜之余还有送上隐晦祝福的,周肆北笑到腰疼,拍一拍沈既欲的肩膀,“要不咱俩以后凑活凑活过得了。”
“滚蛋。”
周肆北还真滚了?,骑着他那辆杜卡迪V4,油门声沿路响彻,T恤衣摆被疾风吹起,扬成一道黑线,划破延伸至公路尽头的漫天日落。沈既欲摇头失笑,转身,腿一跨上了?旁边一辆川崎H2,紧随其后,两?人的目的地是十五英里外的海滩。
那时已经是八月初,沈既欲已经在洛杉矶待了?整整一个月。
LA的夏天不似国?内那么燥热,迎面吹来的海风咸湿,夜幕低垂,深蓝海面被晚霞整个映红,天际仍是一片赤橙相接,沙滩上有自弹自唱的流浪歌手,沙哑歌声浸在不断翻涌的潮水里忽远忽近,游客也不少?,男女老少?,各个穿得清凉,金发和脚下的细软沙子同色,支着篝火,架着烧烤,喝着酒,谈着天,日子好像就?得这么悠着过。
靠近海岸线有家露天餐厅,视野好风景佳,所以早就?座无虚席,但周肆北仍领着沈既欲往里走,穿过熙攘食客,停在一桌前,屈指叩两?下桌面,如愿惹来白?色长桌前一众人的视线,有黑瞳有碧眼,周肆北满意地勾唇角,左手顺势搭上最?外面那个男生的肩膀,“Evan,人给你带来了?。”
沈既欲两?手插着兜,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社交场面没什么反应,也丝毫没有局外人的尴尬,挺淡然地站着,礼貌地笑,然后斜额看向周肆北,用眼神向他要个解释。
“我跟他说你是冲浪的一把好手,他不服,说要跟你找个机会?切磋切磋。”这是周肆北的回答。
“那你自己是什么?”
沈既欲反问这么一句,周肆北没懂,他就?直接撂:“卖朋友的一把好手。”
周肆北笑。
就?这么一问一答的间隙,Evan已经招来服务员添了?两?把椅子,他们到得特别是时候,聚餐刚开?始,一桌海鲜和BBQ基本还没动,坐下时周肆北指着桌边补充介绍道:“这些都是我在棒球俱乐部的老伙计。”
有人高举双手笑着应和他。
他就?和那人击一下掌,然后话又落回Evan身上,朝着沈既欲说:“对?了?,他家有个私人雪场,设施雪质都不错,你会?感兴趣的,只不过是在捷里。”
沈既欲反应两?秒,“捷里别尔卡?”
“没错。”Evan适时接过话茬:“I am Russian,但外婆是北江人,十岁之前我都在国?内,所以你也可以叫我的中?文名,柏时屹。”
“个十百千万亿的那个?”
“……Nonono,”柏时屹连忙比划几下自己名字分别对?应哪个字,沈既欲看着,然后才笑一笑点头,与此同时往他脸上投去打量的一眼,眉骨鼻梁确实?高,欧洲血统明显,面部轮廓却?又带着亚洲人的柔和,而后一顿饭吃下来聊了?一番发现?两?人某些精神蛮契合,冲过浪的海域重合度也蛮高,于是联系方式交换了?,酒也喝上了?,柏时屹说他这个朋友今天算是交上了?。
沈既欲捏着啤酒罐,不置可否地笑笑。
酒足饭饱后一群人张罗着移步海滩,那儿比来时更热闹了?,码头旁的小型游乐园开?始亮起霓虹灯,66号公路终点的牌子仍伫立在蓝调暮色里,迎接每个前来打卡的人,海风回流,徐徐往岸边吹,吹着他的领口?,眼前一群人围聚的场景对?沈既欲来说并不陌生,每年暑假都会?上演,身旁朋友或许不是这些,但永远是闹哄哄的一拨。
可人来人往,挨着他坐的从来只有两?个人。
想着,侧头瞥一眼右手边的周肆北,那时他正跟人争论青口?贝到底是红烩好吃还是白?灼好吃,放话要大家评评理,整个一圈问完,两?方观点支持者不相上下,周肆北将希冀的目光转向他,沈既欲喝一口?酒,懒懒地笑:“我比较喜欢用白?葡萄酒炖。”
引来嘁声一片。
沈既欲也不甚在意,将喝空的啤酒罐搁到左手边。
那里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