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1)

莫嫔不护犊子,硬把公主拉到了前头,“好啦欢逸,这有何可着急的?沐妍和盈盈还小呢。一旦嫁为人妇,哪还有功夫天天逍遥自在了?依我之见,只要活得开心,何时嫁?是否嫁?都不算什么大事。”

莫嫔此话是为宽慰容盈盈而说。可李沐妍却当真听了进去,“娘娘言之有理,您真乃女中清流!”

莫嫔轻轻一抬手,掩面含笑,“呵,清流谈不上。”她细想想,“还是异类更为贴切。”

李沐妍与莫嫔四目相对,她能看到莫嫔的双眸中藏匿着许多故事,却都被她温婉体面的笑容所掩。

“好啦,你们都说到哪儿去了?”不等她们向莫嫔告别,公主便一手一个将她们拉起,“今儿太阳太好了,我们找个凉快的地方去玩,走!”

公主口中的好去处,原来是御花园一座依水而建的凉亭。

午后变了天,太阳时不时被截在了云后。三位小娘子翻着新买的话本。公主热得发晕,看不得这些密密麻麻的字眼,凭栏晕晕沉沉地睡着了。容盈盈也托着脑袋,昏昏欲睡。

唯独李沐妍向来无午睡的习惯,一个人安静地翻看着话本。她正读得入神,直到身后那人凑近,她才察觉到异样。

来者正是太子。

“太子殿下……”李沐妍轻声呼唤,把还在睡与不睡间挣扎的容盈盈叫回了神。

唯剩公主还睡得香甜。

太子端然而笑,从容地坐到两人之间,“天这么热,怎还待在室外?”

容盈盈慌忙将书本合上,恭敬回应,“回殿下,我们三人玩闹,已惹得后宫诸多抱怨了。只有这里人少些。”

太子浅笑,未发一言。往常此刻,都由公主说些轻薄太子之词,以供取乐。容盈盈和李沐妍只顾着一旁欢笑即可。可此刻公主正睡着,她们俩谁都不敢冒犯太子。

太子瞅到她们桌上的书籍,率先打破了沉默。“你们在看什么?”

私带书籍入宫,这事可大可小。容盈盈拘谨地将话本藏进了衣襟,“没什么没什么,不必污了殿下的眼睛。”

李沐妍也学着藏起了话本。

此时,公主也终于悠悠醒来,“太子弟弟,你也来了啊?”她慵懒地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也坐了过来。

公主一醒,太子能明显感觉到,身边两位女子如释重负的轻松,这种被人膈应的滋味,可真不好受。他扫了兴致,恹恹地解释,“碰巧路过,故来问候。”

公主睡醒了,立马又拾起了她的伶牙俐齿,“我看你碰巧是假,想来问候是真吧?”

太子自省,就不该来自讨没趣。羞愤之下,当着容盈盈和李沐妍的面,直截了当地问公主,“萧欢逸,你想说什么?何必拐弯抹角?”

“你个萧傅,以为本公主没看出来吗?以前我和盈盈跟你打招呼,你连头都不回一下。现在倒好,居然会主动过来寒暄了?你说,我想说什么啊?”公主的目光在他与李沐妍之间不怀好意地游走。

“容盈盈是和我们一块儿长大的,本宫才待她随意了些。可沐妍……她是初到王都,本宫自该……”

“沐妍?谁准你这么叫了?”公主打断了他的话,“你自该什么啊?自该多加照顾悉心爱护不成?”

“本宫自应对她以礼相待而已!”太子怒地握拳,突然又想到了一个好论据,“还有,王叔已认沐妍为妹。要是论起辈分,她还大我们一辈呢。本宫当然得尊敬她。”

“哦?那你先叫声奶奶听听呀?!”公主挑衅道。

“大一辈就是奶奶了吗?!”

“两位别吵了好不好?”李沐妍无可奈何地拦着他们。

可公主与太子吵得正酣,根本未曾留意到她。连容盈盈都悄悄做手势,让她别打搅他们姐弟联络感情。

“你看看你,身为长公主却整日大呼小叫,哪有半点皇室的庄重与礼教!”

公主反唇相讥,“礼教?你这臭小子对我这姐姐提礼教?真不知道你成天待在书房里都学了些什么?!”

“呵,至少本宫没给父皇丢人。都是能婚嫁的年纪了,还整日对着一个小娘鞍前马后。”

“你?你!”

太子当真是说了戳人脊梁骨的话,公主气得一时开不了口。可她绝不甘心就此认输,于是直指太子的鼻尖,厉声说道,“对对对,我没礼教,我丢人了。但大不了我以后寻一个顺从的夫君嫁了便是!不像你,生下来就挂了个真龙天子的名号,可却至今一事无成。宁王叔和朔王哥哥在你这年纪的时候,都已立下汗马功劳了!你却只会唯唯诺诺躲在储宫里,什么事都得靠父皇撑腰!就你这样的人,凭什么做帝王?!”

太子闻言,不禁猛吸一口寒气。甚至连公主自己也意识到这番话说得太重了。

一直守在亭子外的小宦官,似天要塌了一般跑进亭子,“哎呦,公主,这话可千万说不得!说不得呀!”

还在气头上的公主并无道歉的打算,反倒冲着小宦官做了个鬼脸,抓起两位朋友的手,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宦官见太子受了气,巴巴地安慰着他。可比起生气,太子却更有种被人一语道破的羞耻感。他深知自己是凭借什么坐上太子之位的。然多年来,从未有人敢当面揭露这一事实。但他知道,仅凭他自己,根本就不配做这致国的储君……

某日清晨,朝露未干,曙光犹不曾普世,朔王殿下骑着铁骑提前数日抵达了王都。

杀了容大学士府一个措手不及。容盈盈一大早就被叫起来,急忙梳妆打扮,准备入宫拜见。

容盈盈天生便如小白兔般婉约可爱。素日里,她顶多描一描黛眉,今日她为了让两年不见的朔王哥哥眼前一亮,她破天荒地将胭脂、水粉、唇脂,统统捣腾在了脸上,更梳了个比平日里高出一倍的发髻。

她觉得自己活脱脱就是个唱戏的。可他们说,女子只有浓妆艳抹,才能赢得男子的喜爱。她猜朔王在雷州必定是花团锦簇,日日被美人包围。一想到这儿,她又往脸上添了几抹胭脂……

谈及她与朔王的娃娃亲,也是一番君臣佳话。当年,圣上尚为封地皇子时,便与容父结为知己。两家交往密切,孩子们也颇有缘分。尚在蹒跚学步的年纪,萧勤和容盈盈就已整日手拉着手到处嬉戏。那一年,容盈盈三岁,朔王四岁,两小无猜的他们,便定下了这桩娃娃亲。

数年后,皇上荣登大宝,容父被封为正一品大学士。容父自认女儿高攀不上长皇子。可皇上却再三坚持,隆恩不容拒绝。皆因如此,自容盈盈记事起,便知她是朔王未过门的王妃,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

可朔王却不这么认为。他名如其人,勤奋好学,文武双全,在青年中脱颖而出。身为长子,如此才华横溢的他,本应成为众望所归的储君。可偏偏他的亲弟弟生来就带有龙纹胎记,成了国运的象征。

就因这一缘由,朔王与皇位失之交臂。父皇更是杀人诛心,赐他‘朔’之封号,朔乃新月,虽为月初,却难为人所见。时至如今,他想明白了,他要做出一番事业,要让这天下所有人皆为他举头,膜拜他这一轮朔月!

儿时的事,他早已抛之脑后。他只知道,自己有个被父皇强加的未婚妻。他可以为了国家的安定一再忍让,但如今他连娶谁做妻子,都要任人摆布。他心中不甘,所以于容盈盈,他从没给过好脸色……

朔王风尘仆仆地入宫拜见父皇。告退后,他打算回自己的殿中换身衣裳。哪知一转身,就和自己那未过门的王妃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