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韩子士疲软地瘫坐于地,颤巍巍伸出手,拉住太子的衣摆。“微臣发誓,再无下次,不!绝无下次……”他言辞艰难,生怕说错一字便是万劫不复。
“混账!”太子心头徒生一团无名火,迫得他一脚将韩子士踹倒在地。其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样,更令他生厌。
此刻,韩子士甚至还苦苦磕头哀求,“殿下,您罚微臣吧!只要能让殿下消气,微臣万死不辞!!”
却不料太子冷笑一声,“好,这是你说的,那便把你命根子去了吧。”他仰靠在椅背上,悠哉道,“你韩家就指望你继承家业呢,你把自己废了,本宫就原谅你。”说罢,他露出叵测的笑意。
“殿下?”韩子士绝望地抬起头来,想与他的殿下再确认一番,“微臣待您如何,您为何要这样对微臣?”
太子翘起一腿,直勾勾地看着他,“你怎有脸问出这种话?你作为本宫最信赖的近臣,犯下此等大错,你不仅愧对朝廷,更是愧对本宫。不过是罚你割一块肉,难道很过分吗?”
盛夏酷热,韩子士早已汗流浃背,眼角却渗出别样的珠水。他在哽咽中抹去满脸的汗泪,魂不守舍地喃喃道,“对,是我让您失望了……我怎么这么没用……”沉沉吸一口气,他将形影不离的宝剑刺玉拔出剑鞘。
太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额上一颗汗珠滚落,自喉口没入襟中。他见韩子士应了声“好”,随即高举宝剑,撩起衣摆,手中已握出了那器物的轮廓。
然而,就在他挥剑之际,太子突然起身,一脚将剑踢落,同时挥手给了韩子士一记憎恶至极的耳光。“废物!”他怒瞪着他,却不知为何,自己也红了眼眶。“当真是个废物!本宫要你那玩意作甚?!别叫人恶心了!”
韩子士如逃出生天一般,顿时卸了力气,面无血色地瘫软在地。
太子则侧身一旁,努力平复了许久,方才开口,“比起你身上的一块肉,本宫更需要别的东西。”
韩子士颤着声问,“请殿下吩咐。”
“本宫也该入世了,需逐步将众人纳入麾下。你今日已向本宫证明了自己的忠诚,可本宫需要的是这整座震国公府的支持。有了你爹,便如同执掌半壁军营。”他转过身,步履从容地行至他跟前,“子士,光有你还不够。本宫要娶你的妹妹为侧妃。只有这般,你我二人才真算得上是同气连枝。”
韩子士无力地摇着头,“殿下,可我……不,子悠她……求殿下不要……”
可太子心意已决,他边在镜前整理衣衫,边淡淡回应,“可惜,她已经答应了。呵……”他踱至他身旁,轻挑起他的下巴,“子士,你还真讨女人喜欢,她们为了你,竟愿意做任何事。”
太子离室而去,韩子士颤颤巍巍地追他,口中不停喊着,“不要啊殿下,求求您,不要这样……”
然太子决绝前行,未曾回眸多看他一眼。
韩子士去问妹妹何以应允太子之求?可韩子悠却执意对兄长守口如瓶。
韩子士受太子责罚,被禁足于宫外。待他再次见到殿下时,便已是太子与妹妹的大婚之夜……
第117章 别再与我提她
王都九月,仍是几日秋风,几日酷暑。太子喜纳侧妃,宫廷盛宴,百官云集。萧灼却根本装不出欢喜模样,礼数一成便草草离宫回府。
王府内,艳阳虽骄,却晒不化凄凉死迹。萧灼孤身坐于房中,手中涩酒已空,两眼发直,呆呆地坐在昏暗无光的角落。自荣城一别后,数月光景,他皆是了了如此。
屋外回廊上,杨从武可算寻得了雀儿身影,火急火燎地凑上前去与其商量,“雀儿姐姐,出事了!”他将雀儿引至一隅,手里还提着一只食盒,鬼鬼祟祟地续说,“雀儿姐姐,荣城的暗卫来报,出大事了!”
雀儿被他激得不耐烦,挣开他的手问,“瞧你急成这样做什么?慢慢说来。荣城?莫非是娘娘当真遇险了?!”
“哦,那倒未曾。”杨从武诚挚地摆手否认。
雀儿当真是急眼了,“你!那你快说到底怎么了?!”
“是娘娘她……她……”杨从武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才怯声道,“娘娘她已有六个月的身孕了!”
“身孕?!六个月……”雀儿心中默算着,六个月前正是王爷王妃最如胶似漆的日子。她随即呵得一声叫了出来,忍不住欢呼,“啊!娘娘她怀上小世子了!!”她顾不得杨从武的焦头烂额,自顾自雀跃起来,“太好了!我们宁王府终于要有小世子了!王爷盼这一日,不知盼了多少年。我得去告诉他,他一定高兴坏了!势必也能把王妃给接回来了!太好了,宁王府又要见春天了!!”
杨从武却是一反常态地忧心忡忡,急忙捂住她的嘴,“慢着慢着!小点儿声!雀儿姐姐啊,若此事真能这般顺遂,我也不必来找你了。”
“此话何意?”雀儿嫌弃地推开他。
“暗卫跟我说了,娘娘的意思是,她要独自抚养这个孩子。若我等敢将此事泄露给王爷,她就……她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杨从武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你也不是不知道,咱的俩主子都是说一不二的。你怕是也没见过娘娘那杀红了眼的模样。她连王爷都敢下手,那她对王爷的骨肉,岂不更是……我就怕到时候真出什么意外,那咱们王爷还能活嘛……”
雀儿顿感脑袋炸开了锅,这本应是天大的喜事,怎就成了如今这般局面?可她越想越觉蹊跷,“等等。不是……什么叫娘娘的意思?莫不是你派去的暗卫,都被娘娘发现了?”
此事不说也罢,说了倒是羞得杨从武挠了挠脑袋,“唉,说来惭愧,何止是发现了啊,差不多都被娘娘收编了呢……”
“什么?!”
“哎呀,谁叫咱娘娘眼睛毒,又叫咱府的侍卫个个魁梧,就被娘娘看出来了呗。”他苦笑着解释,“听说,他们都去娘娘家蹭过饭了……”
“什么?!”雀儿气不打一处来地掐了掐他的胳膊,“你办得这叫什么差事啊?!还能再离谱些吗?!”
杨从武扭捏地躲着,却还不忘讨好地举起食盒来,“雀儿姐姐,消消气嘛。我这食盒里是娘娘做的点心,是暗卫连夜送来的。”
“哦?娘娘亲手做的?为王爷做的?!”雀儿目光落在食盒上,语气稍缓。
“其实是瑞香做的啦。”他不着四六地笑着道,“她们几个月前就开始做这糕点生意了。听说是瑞香主厨,娘娘售卖。虽不是娘娘亲手做的,但是她亲手卖的呀!你要不拿去给王爷尝尝?至于小世子的事儿,也由你来说吧。”
雀儿这下是看明白了,“哦!合着你还算计我?好事只知独占功劳,这种难题就丢给我?!”
“雀儿姐姐!好姐姐!”杨从武没羞没臊地撒娇央求,“我于王爷,哪能跟你于王爷比啊?我去说这事,怕不是嫌命长!再说了,他等会哪怕是难过得要跳井,也得问过你跳哪一口合适,才能跳呢。府里除了您,谁能跟王爷提这事儿啊?”
“不会说话就别说了!”雀儿心力交瘁地倚上墙头,“这……你叫我怎开这口呢?若真害了小世子,我……我可担不起!”她越想越憋屈,气得抡起拳头就打这杨从武,“好你个鬼精!竟让我掺和进这等事!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雀儿心中虽愤懑难平,可再三思量,这王府里也只有她能与王爷交几句心了。她把杨从武揍得奄奄一息,这才夺过那食盒,正色道,“我去给王爷送吃的,再试探试探他的心意。若他已宽恕王妃,有意去寻她回来,那我便告知真相。反之,也没必要了……”她气不过,扬起手指直戳杨从武鼻尖,“记得,你欠我一次人情!”
“知道了知道了!雀儿姐姐最会疼人了!”杨从武虽挨了拳头,却仍觉得自己赚大发了。
雀儿将远道而来的糕点重新热了热,盛入琉璃盏内装盘,轻步送入王爷寝室。
室内幽暗,门窗皆闭,仅容半寸阳光透过窗缝硬闯进来,勉勉强强映照桌案。
即便雀儿已行至萧灼身侧,他也未曾抬头半寸。她往桌上搁下糕点,轻声道,“新出炉的方糕,王爷尝尝吧。”
糯米串通了芝麻,一同攻下了萧灼的嗅觉,他想起这是她最爱吃的东西。他鄙夷地挪开了半寸脑袋,毫无气力地说,“拿走。从今以后,王府里再不准出现这种东西。”
雀儿对此并不讶异,她悄然将他的酒壶拿走,换了一壶凉茶为他沏上,斟酌词句开口,“王爷,荣城的暗卫送消息来了,您可愿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