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1 / 1)

“哼,这不你活该吗?大家都说你征战沙场英勇无比,我小时候还挺崇敬你的。可谁知,你不仅见色起意,官威还大得很,一声令下就把我最亲爱的姐姐给拐走了。说到底,你和别的男人也没两样,皆是贪图姐姐那‘安州第一美人’的名号。”

“见色起意?呵……”萧灼意味深长地笑了,轻轻摇头,“原来沐仙从未与你说过吗?”

“什么?”

“也对,说好了那是我与她的秘密,她自然连你都没告诉。”他放下筷子,一想到往事便会倍感欣慰,“其实我少时曾途经此处,却不料遭遇刺杀。若非偶遇沐仙出手相救,恐怕今日这世上早无我萧灼了。”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什么?你把话说清楚一点。”

他尚未察觉到她的异样,依旧沉浸在往事追忆中,“当年先太子逝世,所有皇子听召回宫。我与将军同行,途经此地时被刺客追击。命悬一线之际,竟意外地被一个小女孩救下。她不仅为我们提供了藏身之处,还帮我们买饭买药。若不是她,我早死了。最后,我俩说好,待她长大,我便娶她为妻。”他骄傲地嘟囔着嘴,“她就是你的姐姐李沐仙。你看,我这哪是见色起意?”

她的笑意僵在脸上,嘴角的弧度像是被几颗钉子死死地敲在了腮上;双眼凝视着虚无,一眨不眨,直至红如血眼。

“呵……”她突然戏谑地轻笑起来,咬着唇瓣问他一个问题,“萧灼,那若姐姐没有‘安州第一美人’的名号,这婚约……你还能想起来吗?”

第112章 金锥与嫉妒舞

萧灼闻言,玩笑之态悄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弧意外的涟漪,“你可知,沐仙曾问过我一模一样的问题?”

她模仿他的神态,唇角抽动着笑,“哦?那你是如何回答她的?”

“我说我本是打算独过一生,为国尽忠,也算死得其所。然天公垂怜,将她的画像送至我的眼前,我这才想起自己还欠了一个女孩一条性命。”他面露愧色,似有自嘲之意,“这听起来是不是与见色起意也没什么区别?”

“呵。的确。”她转头,两眼直直凝视他。直至他心生慌乱,询问缘由。她却忽而展颜一笑,灿若夏花初绽,是前所未有的明媚。眼角渗出的泪,也被她一抹而净。“既如此,容我再问你个问题,可好?”

他察觉到了异样,心虽生疑,面上却只是淡淡地应允,“好,你说。”

她的笑意早已狰狞,却强撑着云淡风轻,声线微颤言,“我且问你,我姐姐作为你的妻子,你心中所爱,是她的人,还是她的名字?”

她极力压制了狂怒,然于他看来,却错落成一场轻浮的嫉妒舞。他双手轻抵下颌,瞧她此番,像是誓要得到个她满意的答案不可。经一番深思熟虑,他正色道,“那你不妨告诉我,你爱听什么?”

言罢,他起身,移步走向马车。李沐妍紧随其后,身形略显僵硬,双手紧紧握住一物。

四周静谧,唯余二人吐息之声,他挑明言,“沐妍,我不会因我如今爱慕你,就贬损我对沐仙的情感。昔日之爱虽逝,然如同利刃刻骨,割出了我今日的轮廓。我不会拿你们两个置于天平两端,只有最无担当的男人才会这样做。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要在我们缘分将尽之时,问出这种羞辱沐仙、羞辱我,也羞辱了你自己的问题?”

他决意不会拿此事讨好她。但她却也决然,“可我真的很想知道。回答我,回答我的问题!”

情急之下,他字字铿锵,肺腑之言倾泻而出,“我爱她!她拯救了我的生命,她让我知道我还能爱与被爱。我怎么可能不爱她?!”随即,他试图安慰她,捧起她的脸颊,“沐妍,可我对你的示好,你难道还觉得不够吗?你既已选择离开,为何要在此时在乎这些事?”

他试图知道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使得她如此反常?或许是他误会了她?然而,话音未落,一股不可名状的寒意骤然袭至,一柄冰冷之物抵上了他的喉结。

他赠的金簪,此刻正化作利刃,直指他的咽喉,逼他步步退让。

“主子,这是怎么了?!”一旁的杨从武与瑞香赶来,却被萧灼抬手拦在数丈之外。

他不解,更不敢轻举妄动,“沐妍,你这是在做什么?!”他缓缓伸出颤栗的手,似欲拦下她,却又怕惊扰了这份脆弱的平衡。

“若不是你,就不会有这一切。”她每一个词都透着前所未有的狠厉,簪尖随着她的步伐,离他的喉结又近一分,“我要杀了你!”

他从未想过,李沐妍会与他挥刀相向。愕然地立于原地,哪怕簪尖已戳破了他的喉结,鲜血悄然渗出,他仍旧僵立在那头,目光紧紧锁在她的毒眸里。

她只需再轻轻一送,那簪尖便可穿透他的喉咙。此刻,他的鲜血正沿着簪身滑落,经由她的指尖,渗进她的掌缝。

她想将他千刀万剐碎成万片,可却迟迟下不去手。他浑然不知,正是他片刻前的怒问,救了他一命。

眼看她撤回了簪子,却未给他丝毫喘息之机。转瞬之间,她手起刀落,将其直直刺入了他的胸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伤口竟离他的心脏甚远。

萧灼倒喝一声寒气,低头看向自己的伤口,见她的手仍仍紧握簪柄,力道之大,似恨不得将其尽数嵌入他骨肉之中。

见势她要拔簪,他不顾一切地按住了她的手,“别拔!会有很多血的……”

可她根本就不在乎,一鼓作气地将簪子从他体内猛然抽出。鲜血如约而至地喷涌,甚至溅洒在了她的脸上。

他身落踉跄,不由后退了半步,可仍在极力掩住伤口。然而肉身之痛,怎抵心之郁结?他终是忍不住,从嘴角溢出一口鲜血。

她手持血簪,眼中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燃着不死不灭的杀意。

“沐妍,为什么……”他的泪水里混着怨血,一同倾落。

她冷笑一声,字字如刀,朝他劈去,“萧灼,你是我见过最自负、最愚蠢,最无可救药的男人。 我李沐妍此生遇你,是我祖坟生蛆,家门不幸。苍天无眼,竟许你这种人平步青云?你简直比蟑螂老鼠,还要令人作呕。凡是沾上了你的人,都得平添几分晦气。我恨你,恨不得杀了你。”

“沐妍,你怎么了?你在说什么……”

“闭嘴,萧灼!呵……你瞧瞧自己,知不知道你一直缠着我,讨好我的样子很可笑?就像个跟屁虫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她语气决绝,目如冰刃,“今日我把话挑明,免得你日后还要纠缠。你不会真以为我对你有过一丝一毫的爱慕吧?我恨你!自你霸占我的那一刻起,你在我眼里,就已与人渣无异!我从来!从来都没有原谅过你!我李沐妍受够了你,一刻也不想再装了。我不想再看到你的这张脸。”她手腕一提,用簪子抵上他的下颌,直言道,“我不想再与你这人渣败类有任何瓜葛。从此,你我形同陌路,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言罢,她连退数步,口中吐息沉重,却未再与他多说一字。在萧灼近乎肝肠寸断的凝视中,她携着瑞香,决然离去。

她们的身影渐行渐远。

杨从武目光游移于两头的主子之间,本等着王爷下令去追,然王爷却久久沉默,不发一语。他瞧王爷踉跄不稳,便连忙疾步上前扶着,“王爷,要不先给您找个地方疗伤?反正已有专人暗中跟随王妃了。我们待您恢复些许,再去追她?”

“追她?”

萧灼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转动脖颈,瞪视着杨从武,令后者心头一凛,再不敢多嘴。

他微微俯首,又一股怨愤之血自唇角溢出。他以指拭血,缓缓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钻破了皮血……

他心中疑惑萦绕,她到底为何要如此?思虑万千,最终只唯余一解她是个自私自恋的妒妇,欲使举世皆以她为中心而舞。

他豁然开朗地推开杨从武,语气冷冽道,“本王为何要去追她?莫非在你眼中,也觉得我是她的跟屁虫?”

“属下不敢!”

片刻后,萧灼恍若行尸走肉一般坐入马车。血流干了,人也冷静了。车厢里,她遗留的胭脂香,萦绕不散。他在此独处了三个时辰,最终下令返程,又在心中暗自宣誓:原来是我看错你了。你不值得。我再也不会迷恋你了。

李沐妍早已远离了他的视线,双膝被无形之力硬生生地卸去刚劲。她险些跌倒,好在被瑞香搀扶起来,“小姐,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要那样对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