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
“痛……”他捂着胸口,英挺的眉眼拧作一团,低声道,“我跟掖擎死战,是真的负了伤的。”
“不仅是骗子,还是个无赖。”清河气得欲走,却被他展臂牢牢圈在怀里,挣脱不得。
负了伤的人力气竟还是那么大。她不敢再动,怕又撕裂了他哪处的伤口,只得任他志得意满地抱着。
“你们欺负一个姑娘家,算什么英雄好汉。”宴海推门而入,狠狠瞪了做戏的众人一眼。
崔焕之跟在她后面,气呼呼地也进来了,一眼看到交叠在一起的两人,绞着金鞭大怒道:
“公主殿下所言甚是!清河还未及笄,谁都有胜算!萧长风你把手拿开,信不信我揍你?”
司徒陵轻咳一声,一手一个,搂着两人带出了帐门外:
“宴海,我有事与你谈……”
“那个,焕之,我也有事要和你说……”
众亲卫和伤兵掩着笑,纷纷识趣地退出了门外。
安静的帐中只剩下两人。
清河蹙起了眉,进退两难。他笑着抬手,拭去她凝在眼角的一滴泪,柔声道:
“在怪我?谁让你实在太倔了,若非生离死别,我怕你还是不肯说。”
“我是有个情郎。可我又没说,情郎就是你。”她抿着唇,挑着眉,呛他道。
少年微微一怔,轻哼了几声,道:
“哦?还跟我倔?”四下无人,他便再无所顾忌地将她环在怀中,勾着手指一寸一寸去挠她腰间的痒。少女左右闪避,羞得双颊通红,很快招架不住,身子酥软在他臂间,求饶连连,不做声了。
待他闹够了,将她抱坐在膝上,让她后脑抵着他的肩头,只要他稍一低头,鼻尖就可以闻到她鬓发间的幽香,今日还混杂一股女子的脂粉香气。
少年修长的手指挑动着她一缕散乱的乌发,听着她低绵的喘息声中问出一句:
“陵哥怎么会由着你胡来,为何还帮你掩护骗我?”
他轻笑,埋首闻了闻缠绕在指间的发丝幽香,慢悠悠说道:
“自然是,他有求于我。”
“求什么?”她好奇地追问道。
“你过来,我就告诉你。”少年星目如炬,内里静水流深,涌动着暗潮。少女不知深浅,不由微微扬起头贴了过去,唇齿就差一寸就能触到他硬挺的下颔。
他将那瓣送过来的娇唇一口含住,一番浅尝辄止后才松了开来。
“不是说,要等我……”她唇颊一片嫣红,在他眼中透着难以言喻的光亮。
他凝视着她一颦一笑,轻声喟叹道:
“可我等不了了。”
于是,他便再一次俯首,又尝了一口他朝思暮想的唇。
……
经此一役,唐军出入回鹘王庭,俘获重兵在握的王子掖擎,解其内部叛乱,此震慑之用,不言而喻。
回鹘老可汗惊魂甫定,随后亲身告罪,表示突袭长安一事本非他所愿,乃掖擎先斩后奏,愿退还大唐金银玉帛,解除婚约,与大唐修百岁之好。
掖擎被擒后,在凉州为质子,回鹘自此受制于河西军,此后十年镇守大唐西境,祁郸虽虎视眈眈,始终不敢来犯。
长风嘴上话虽说等不了了,可二人的婚礼却是三年后才办的。
按照俗礼,女子本过了及笄之年便可成亲,但有德才的夫家,为显爱重新妇,往往会刻意等个一年半载才娶过门。
可他足足等了三年。
在他弱冠后一年,清河已年过十八,身子全然长开来了,出落得亭亭玉立,被他风风光光娶回了河西都督府。
凉州城四处张灯结彩,如若盛节,全城的女郎们纷纷艳羡,有如此疼惜娘子的郎君,竟硬生生等了三年才娶进门。
隆重的婚宴后,这一天夜里,从魏博赶来观礼的司徒夫妇在客房歇息。
宴海坐在妆奁铜镜前,一身素绡纨衣,隐隐透出底下细腻的雪肤。她望着铜镜映出的男人,她的夫君,只着里衣,斜倚在榻上,正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一点一点卸下容妆,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她眉眼含笑,垂下眸子,对镜一支支卸下钗环,闲谈道:
“没想到,萧帅那么快将兵权交予长风了。上一回见萧帅,还是三年前我俩的婚宴上。”她扭过身,纨衣散落,笑语嫣然,“我可真没想到,夫君可以将他请来主婚。”
“是我特地为夫人求来的。”他已起身,从她身后环住她的腰身,下颚抵着她的锁骨,沉声道,“我知夫人极重亲缘,心结难消。成婚当日,无高堂见证,必然心有遗憾。于是,我便把能请来的长辈都请来见证了。”
宴海去解耳珰的手滞了一刻,回身望向背后紧贴着她的男人。目中有动容,亦有说不出的甜蜜。她抬手抚摸着男人长了胡茬的下颔,盈盈笑道:
“谢过夫君。”
“那,夫人今夜要赏我么。”男人已散开了她没有发钗束缚的发髻,青丝散落在白浸的削肩之上,颜色分明。他替她将长发拢去一边,埋首在她玉白的颈侧,浅浅啄了一口。
宴海有一下没一下地梳拢着乌发,故意问道:
“不如夫君先说说,是如何求得萧帅前来的呢?”
司徒陵沉默了半晌。念及彼时他与长风之间的密谋并不光彩,过了这么些年,他也不打算如实说来。
宴海见他不回话,手肘抵了抵他的腰下,突然像是碰到什么滚烫的东西一般,她收回了手,面上却笑意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