俸小赛是见惯了少爷惹事的,估摸着他吃不了亏,再说不是还有他么,他能眼看着少爷吃亏?但见月明小姐这么着急他眨眨眼好奇地问:“您说怎么办?”
怎么办?月明眼珠子一转对他道:“你装着去劝架,把那混球给抱住让二少爷趁机揍他。”
俸小赛听得目瞪口呆,兰小姐竟然还会拉偏架?她念的不是女校么?学校里的女学生也打架?
傣家的男人从小都习武,普江虽然纨绔但也没落下这个习惯,且身手不错,和云开打得不分上下。眼见云开挨了两下拳头月明急得不得了,撸了袖子准备上去帮忙。俸小赛连忙拉住她:“我的小姐唉!拳脚无眼当心打到您。”
月明急道:“罕云开挨打了,咱们得去帮他。”
俸小赛腹诽打架哪里会有不挨拳头的,又不是练了绝世武功。况且少爷不吭声就是不需要帮忙,谁要是多管闲事凑上去试试,少爷非连他一块打不可。
俸小赛宽慰月明:“您放心,这是在允相的地界,少爷吃不了亏。”他指了指周围拎着凳子和棍子看热闹的人道:“您看,这么多人围着呢,只要少爷一声令下就能把普江打个半死给扔出去,少爷不发话咱们看着就好。”
俸小赛地话没错,云开渐渐占了上风,一个绊腿把普江扫倒后骑了上去,揪着他的衣领子一巴掌一巴掌地扇他耳光,嘴里骂道:“我让你打人,我让你嘴贱,我让你胡编乱造……”
月明看着地上满嘴是血连哎呀都喊不出来地普江,害怕地又拉了拉俸小赛:“怕得让他停手了,再打下去出人命了。”
俸小赛看得正乐,满不在乎道:“没事,少爷只是扇他耳光没用拳头,最多扇掉他满嘴的牙不会出人命。”
月明喃喃道:“我和叁太太算是结上死仇了,这辈子都甭想解了。”
俸小赛趁机给云开讲好话:“我们少爷也算是和孟定府结仇了,这可都是为了您呀!”
月明觉得,这话从字面赏倒是挑不出什么毛病,但听着怎么那么话中有话。
这厢云开出够了气揉着打酸了的手腕爬起来,见普江满脸血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又踢了他一脚骂道:“别装死,麻溜给我滚出允相,再让我在允相地界看见你,见一次打一次。”
说完叉腰冲月明她们一挥手:“咱们走。”
见他打完人就要走老板急了,连忙躬着腰拦着,指着一地狼藉冲云开为难道:“二少爷您看……”
这没眼色的东西,吃了豹子胆了,敢和二少爷算账。俸小赛瞪了眼刚要骂,月明从丝绒小挎包里捞出一把银元递给老板道:“这些够吗?”
云开横了月明一眼:“没你事。”
老板本来想去接,结果云开这么一嗓子他又缩回去了。二少爷他不敢惹可兰家的大小姐看上去很好说话,他觑着眼可怜兮兮的瞄着月明。
环顾一地狼藉,好好的店给砸成这样月明看着也不忍,对云开道:“咱们打架归打架,可砸坏了东西是得赔呀!”
云开悄悄抚了抚生疼的肋骨,硬着声道:“我说不赔了么?”他指了指店老板道:“砸坏的东西你算算多少钱,去斗鸡场领去。”
二少爷的脸虽臭,但总算是没让他受损失,酒馆老板眉开眼笑地答应,引着云开一行人往外走:“少爷、小姐,你们绕着着点走,小心脚下的瓷片。”
艾比
刚打赢了一架,云开走得雄赳赳气昂昂。普江挨了揍,月明心里也爽,跟着云开一路走得脚下带风。
云开领着她进了一家酒楼,打了一架他肚子早饿了,上了二楼雅间茶都不顾上喝就狠点了一通菜。点完对对月明道:“说好了啊,你请客!”
月明连连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你再点几个猪蹄,俗话说吃哪补哪,下次打架拳头会挥得更有力。”
云开瞅着她那张不怀好意的笑脸冷笑道:“真是忘恩负义,也不知道是为了谁才打的这一架?你这是打算过河拆桥吗?”
月明连忙拉过茶壶给他倒了杯茶,递给他道:“哎呀,你干嘛要过度引申呀!我这是让你不要客气随便点的意思。”
窗边的俸小赛往栏杆上的拴着绳子的提篮里放了些钱,然后提着绳子把篮子放下去,一边放一边朝卖水果的小贩喊道:“给叁少爷剥两个柚子,要甜的水多一点。”
小贩高声答应,用手掂了掂卖相最好的那几个柚子,挑了两个重的给剥好,最后还往篮子里面放了一碟菠萝,扬起脸冲俸小赛讨好的笑道:“今早才摘的菠萝甜得很,给二少爷尝个鲜。”
俸小赛一边拉绳子一边笑道:“懂事啊!”
叶户找伙计拿了两个盘子,把柚子白衣仔细撕了果肉整整齐齐地码在盘子上。月明看见菠萝黄澄澄、鲜灵灵地看着怪好吃。拿竹签叉了一块,一口下去却尝到了咸盐的味道,她连忙吐出来朝云开道:“卖菠萝的没洗手,手汗把菠萝都染咸了。”
云开你正在吃柚子,听见这话吃不下去了,恶心得把嘴里的柚子吐了出来骂道:“你不想吃就不吃,干嘛恶心人”。
叶户忍着笑解释道:“小姐,我们吃菠萝都要泡盐水的,泡过盐水以后就不会舌头疼,不是卖菠萝的不干净。”
月明讪笑:“我说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这么忽悠二少爷。”然后为了掩饰自己无知的尴尬,装作没事人一样问云开:“柚子甜吗?甜的话我也吃点。”
云开把盘子拉到面前道:“你还是吃有手汗的菠萝吧。”
月明作势要抢,一个护一个抢,拉扯间云开握住她的手腕。觉得她的手腕那么纤细,食指和拇指圈个环就是全部掐住。
他奇怪就这么个单薄的人怎么能这么闹腾?每次出门不是迷路被吓昏过去就是遇上仇人让他主持正义,简直是麻烦的代名词。
可眼前这个麻烦还喜滋滋的跟他提要求:“二少爷你教我学傣语吧?”
刚刚稍有失神的云开放开她的手腕,拿了一瓣柚子掰开扔进嘴里稀奇道:“又要学了?你先前不是不想学么?”
这前后言行不一的确有些打脸,而且这脸打得也的确有点痛,胭脂都给打出来了。月明忍着脸发烧,她安慰自己是个能屈能伸的人,诚恳道歉:“我错了,我会端正态度好好学。当然,你要是嫌我笨不想教给我找个老师也行。”
“怎么又想学了?如果是为了和叁太太吵架那就不必学了,叁太太会说汉语,为了你能让你知道她在骂你她会坚持用汉语骂的。”
月明默了一下,脸上带了丝沮丧:“我今天被骂了都不知道自己被骂的是什么?为什么会被骂?还害得叶户挨了打......”
云开奇怪地打断她:“她一个奴婢本来就应该护着你,挨了打你心疼她我倒是能理解,可我怎么看着你像是愧疚?这有什么可愧疚的?”
就算云开受过西方的教育,在允相这么一个阶级森严的的化外之地跟他说平等、自由是行不通的。这里的百姓身处这种环境要看明白外面的世界翻天覆地的变化何其困难,这些变化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千百年来改朝换代地其中一次而已,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他们心甘情愿地依附着领主,最好地憧憬也不过是多每年少交一点税、多打几斗米,平日里能多打几斤酒、多割几斤肉,娃娃有得吃喝,婆娘能多做几身新衣服、多打几件首饰。她不想鼓吹新时代的自由、民主,却也不愿入乡随俗。
忽然间月明想起她先前的小丫头叶楠,先前跟云开说她养好伤就让她回来服侍,可这都养了多少天了?她问道:“我先前的婢女叶楠呢?她伤养得怎么样了?”
云开早就忘记那个挨了一顿竹条的小丫头,莫名其妙地看向俸小赛。俸小赛比了一个挥竹条地手势,云开恍然大悟,接着不在意道:“那个小丫头呀,我让她回波广寨养伤了。”
从他地语气中月明知道叶楠不会回来了,她有丝伤感,有种没护住自己人的感觉。这种感觉越发让她坚定了学傣语的决心,云开自己也说过,“识时务是什么?就是融入你本不甘愿的生活,”怎么才能融入?第一步当然得从学习语言开始。
她带了丝哀求对云开道:“我想学了,你帮帮我吧?”
云开把手中的柚子扔回盘子里,拍了拍手道:“那行,我现在就教你,以后你就不要叫我二少爷了,叫我艾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