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件就是把你裁衣裳的裁缝叫来,给月明做两身夏裳。”
甫一进门云开就发现,月明今天穿的是哪天被喷湿的藏青色大披领连衣裙,不过今天没有系白色的领巾。
小丫头片子那么记仇,这件能勾起仇恨的衣服还穿在身上估计是真没得穿了。他扬声喊了站在门外的俸小赛进来,让他去叫缝西服的严裁缝进府。
俸小赛面上有些为难,陪着笑道:“二少爷您忘记了,泼水节的时候严裁缝就回缅宁了,要端午过了才回来。”
云开一怔,他把这茬给忘记了。想了想又对俸小赛道:“你去看看他徒弟有没有跟着去,要是还在就让他做吧!”
俸小赛应声“是”就出府去找人。
云开转头对月明道:“你先随便做两套应应急,论手艺当然是严裁缝更好旗袍都会做,等他回来再把缺的衣服个补齐了。”
月明嘴里客气道:“让二少爷费心了。”
本以为云开客气客气两句就可以结束这次谈话,结果罕云开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我的确是费了些心思,你要怎么谢我?”
月明……她觉得自己进土司府后无语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我就客气客气你咋还当真了呢?古人不是说大恩不言谢么?你就动了动嘴,就一副要我肝脑涂地的样子,到底是费了什么心?坏心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匀了匀气大方道:“等严裁缝回来,我请客给您和叁小姐一人做一身新衣裳。”
玉燕一听头一个反对:“我不穿洋装。”
月明恨不得拿头去磕桌子,亏我拿你当知己朋友,结果我上树你第一个在底下扯我的脚。我是要打发了你弟弟这个无耻之徒,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啊?
看着月明一脸愤愤却咬着牙死忍着破口大骂的样子,云开很开心。把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打开,一派潇洒地摇着。神清气爽!嗯--神清气爽!
月明调匀了呼吸对玉燕道:“那我给你买条金线莲花裙。”
玉燕刚刚那话只是下意识的冲口而出,哪里是真要月明的谢礼。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先前话里有歧义,有些尴尬地对月明道:“这些那用得着你破费,府里养着绣娘和织娘呢!”说完发现自己仿佛什么也没解释,干脆闭了嘴。
云开对他叁姐的战斗力本就不抱什么希望,但也不想让月明就这么含混过去,挑着眉兴味地看着她。
被他这么看着月明真是不自在,决定大放血打发了他算了。咬咬牙,颤巍巍地伸出两只手指:“两套。”一副不能再多了地样子。
看着她这副小气样,云开差点喷笑。扇子遮住脸掩饰地咳嗽两声,假模假式地教训她道:“小小年纪花钱就大手大脚,以后可怎么得了。我也不要什么新衣裳了,你就给我也画幅画好了。”
月明……我还是给你做两套新衣裳算了。
月明忍住用手去抹脸地沮丧冲动,讷讷道:“这可以是可以,就是这画画需要灵感,我现在也不知道要给你画什么,就算有了灵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画完。”
云开开口堵住她地全部生路和借口,对她道:“就画我的小狸奴好了,它长这么大还没有一张自己的画像。”
“小狸奴?”是什么玩意?月明两眼茫然地看着他。
云开笑眯眯地解释:“小狸奴就是我从暹罗带回来地一只猫。”说完还教训月明:“你怎么上的学‘裹盐迎得小狸奴,尽护山房万卷书’陆游这么着名的诗你竟然不知道。”
学渣兰月明……
三太太的辱骂
被罕云开嘲笑学习不好,月明先是满心悲怆,继而愤怒。不就是一只猫么?你干嘛用说亲儿子的口吻说出来,还它长这么大还没有自己的一张画像。要不是想起他还没娶亲,月明差点就问:令郎岁齿几何?
正当月明下不来台,叁太太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叁太太午觉起来本想去和八太太闲话,顺便再逗叁少爷玩一阵子,一下午的时间就算打发了。正坐在镜子前插簪子呢,贴身婢女曼娥进来悄悄在她耳边禀道:“兰小姐现在在叁小姐屋里喝茶呢!”
叁太太一把把簪子拍在妆台上,气得胸口起伏。她不待见他们父女两个,这兰家的小丫头还没脸没皮的攀附过来,真是好日子过得不耐烦了。顾不得还没收拾打扮好,站起来就朝叁小姐房那边去,曼娥连忙追了过去。
云开见叁太太进来,起身打招呼:“叁太太好。”叁太太没心情理他,胡乱应了声眼睛径自盯着月明
玉燕见叁太太这副样子就知道要糟,连忙解释道:“兰小姐想做衣裳,又不知道哪个裁缝做得好,我们请二弟过来参详参详呢!”
叁太太心里冷笑,你们女人做衣服拉一个爷们参详算怎么回事?这府里绣娘、织娘都不缺,找二少爷过来他是能裁布呀还是能拿针?这丫头真是精明,竟然干两头赌的买卖,这是打算老的娶不成叁小姐,小的就要勾搭二少爷么?
月明也站起来同叁太太道:“叁太太身上可好些了,听叁小姐说您最近身上不虞,我哪里有些上好的西洋参已经切成片了,待会让叶楠给您送过来,平日里含含很是不错,补气又不燥热。”
叁太太捏着帕子阴阳怪气道:“我哪有这个福气吃什么西洋参,我们大家子出来的姑娘行事都是有规矩的,什么身份吃什么样的饭什么样的身份穿什么样的衣,规矩摆在哪里,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是怎么样的。”
月明觉得莫名其妙,一点西洋参而已跟身份扯得上什么关系,这东西有钱上药铺就能买,这土司府难道小气得连西洋生都舍不得给小妾吃?
云开和玉燕是知道叁太太意指何处的,但两人深知叁太太脾性怕她说出更难听的话都俱不出声。
叁太太看着月明一脸茫然,冷笑道:“有些事情装傻是没用的,来做客就要有做客人的自觉,今天饭菜不合口、明天衣裳不合身,以为是在自己家呢,呼奴喝婢也就算了,竟然使唤起府里的少爷小姐,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大的脸?这人就应该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该自己的东西就不要惦记,想一步登天也不怕爬高了摔死。”
云开听不下去了,出声喝止:“叁太太。”
月明气得发抖。交际应酬,谁人面上不是带了叁分好?就算真不喜,不想交往话里也是带了几分客气。她见识过高门大户的绵里藏针,却从未见过叁太太这样张嘴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泼辣货。自己若得罪过她也就罢了,平白无故吃了这么一顿排头一口气憋在心里,又因寄人篱下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噎得她双眼发红。
想心平气和的说几句,但到底心潮起伏,月明木着脸道:“也不知道我哪里礼数不周全,劳烦叁太太这么教导我?”
叁太太刚想开口便被云开打断:“叁太太,太太出门前的嘱咐你怕是忘记了。”
提到印太叁太太还是害怕的,但到底意难平,撇着嘴道:“有个非亲非故的住在府里,我也不过是多事提一嘴,省得外人以为土司府里没什么男女大防,什么人都不顾廉耻地敢往少爷面前凑,想着乌鸦变凤凰。”
这话月明是听不下去了,红着眼睛的就往门外冲,罕云开见状连忙追了出去。
看着剧烈晃动的珠帘,玉燕瘫坐在椅子上。她知道叁太太闯大祸了,月明告诉印太倒不怕,顶多挨一顿斥责。要是告诉兰应德,以兰应德的脸面父亲是不会饶了阿妈的。
看着一脸没骂过瘾的叁太太,玉燕用帕子抹着眼泪恨声道:“您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啊?兰应德在父亲那里正是得用,您惹她干什么?”
平时柔柔弱弱挨了训也只敢关起门来生闷气的女儿今天竟然教训她,叁太太越发觉得是月明这个没规矩的带坏了她,转头骂道:“他再得用也是个奴才,一个奴才你怕什么?你这么维护他女儿是不是起了心思了。”
玉燕哭嚷道:“没有、没有,跟您说一百次了,没有。为什么您就是不信?”
叁太太眼睛瞪得巨大:“没有你干嘛还跟他生的小杂种来往?”
“您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和她交好有多大的好处您是不知道吗?您当我们娘俩在府里有多大脸面,云开、大姐他们都是太太生的,府里的人对他们只有敬着,叁弟是老来子父亲最疼爱他,那燕嫁得好。只有我,成了寡妇被接回家来。父亲和太太还愿意为我谋划是好事,月明这孩子心思单纯,我和她处得好就是帮印太和父亲的忙,不说是大功一件至少让父亲知道我这个女儿是有用的,偏您搅得整个府里鸡飞狗跳让全府的人看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