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蠢,自然能察觉此次重生后的不同,她虽然还是她,但却好像被拖进了另一条人生轨迹,许多前世印象深刻之事都未发生。

比如那莫名其妙的婚契,比如救治她的人变成了褚清秋,再比如她不必跪在褚清秋门外一夜一天,请求她带她见母亲最后一面。

如今终于有时间一一想来,会发现这些不同,皆是因为褚清秋。

今日来都来了,临走前她不如去拜访一番,说不定能找到些答案。

思考间,她人已经站定在了石殿门外,此处看着一点都不像是个仙人的住处,倒像个埋着上古老尸的古墓,宁拂衣在门外撇了撇嘴,刚想敲门,手却猛然停在了半空。

她忽然记起褚清秋最爱设结界,无论走到哪儿都得来一道,幼时宁拂衣曾不懂事闯过一次,险些被结界烧掉了鼻子,亏得宁长风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拎起,才没让她成了个无鼻魔王。

宁拂衣心有余悸地摸了摸鼻子,手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试探性地接触结界表面。

本以为的烧灼感并不曾出现,水雾一样的薄膜从她皮肤滑过,像个巨大的泡泡,破开又愈合,宁拂衣有些惊讶,大胆地抬起腿来,迈过了结界。

如同浑身浸入凉水,又干爽地走出,宁拂衣低头看了看完好无缺的身体,有些惊讶。

这结界居然对她无用。

殿内更是冷清,空气中暗暗涌动着一股阴凉,门外的阳光似乎永远照不到这里,唯有夜明珠惨白的光线充斥着走廊。

“褚凌神尊?”宁拂衣朗声喊道。

无人回应她,宁拂衣觉得有些蹊跷,犹豫了会儿,缓慢前行。

她跟着宁长风来过此处,所以倒也熟门熟路,几步便绕过七扭八弯的通道,来到了寝殿外。

然而走到此处她便发觉了不对,原本只有栀子花香的空气里,忽然飘过一缕淡淡的血腥味。

“褚清秋?”宁拂衣又轻声喊了一句,见依旧无人回应,便蹙起眉头,一脚迈进门,迎面便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殿中一片狼藉,石制的矮桌不知何时洒上了点点血迹,好似从口中喷出,几盏油灯碰落在地,火苗点燃了地上纸张,正沿着墙角燃烧,给通体石头的殿内添了几分暖色。

而在石桌之下,隐约露出一小片衣角的颜色。

宁拂衣提起裙摆,抬腿迈过了地上的火焰,小心翼翼绕到石桌后,看清了侧身倒在那里的人的脸,不是别人,正是褚清秋。

她好似承受了什么巨大折磨一般,黛眉微蹙,面色惨白,唇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俨然一副羸弱模样,同平日判若两人。

宁拂衣愣了一瞬,盯着褚清秋看了半刻,这才抬手灭掉了火焰,殿中恢复冷清。

她半蹲下去,左手慢慢抚过她手臂,最后捏住那只裸露在外的皓腕,捏紧之后,轻轻拉起,人便软软翻转过来,落入她臂弯。

那腕子握在掌心,滑腻柔软,同雪一样白。

8 ? 保护

◎她发发善心◎

仿佛鬼使神差的,宁拂衣再次伸出手,向她咽喉而去,心里像有一条火舌窜出,燎人心肺。

她从未见到褚清秋不高高在上的,没有防备的,柔软的一面,哪怕当年将她囚于魔窟之时,她也是如仙人一般不屈的,令人讨厌。

宁拂衣眼神愈发幽深,如同深不见底的墨潭,她指尖触碰到了褚清秋的脖颈,双指微合。

褚清秋的表情更痛苦了,她忽然颤抖一瞬,手无意识抬起,放在了宁拂衣臂弯。

那张同六界任何美人比都不落下风的脸微微后仰,似乎想要躲避宁拂衣的指尖。

一道惊雷在宁拂衣脑中炸裂,又如冷水灌了全身,宁拂衣仿佛从梦里惊醒,长吁一口气的同时,感觉到了一后背黏腻的汗水。

她连忙收回了手指,好像那肌肤烫手一般。

宁拂衣啊宁拂衣,你这是疯了么,你如今不是那魔窟中的魔王,而是宁长风的女儿,云际山门的弟子!她在心里狠狠道,随后抹了把额头的汗。

先不说那婚契会不会起作用,就说她伤了褚清秋这件事,便能让整个修仙界将她追杀到天涯海角了。

宁拂衣摇了摇头,恢复往常心性,随后试探性地将手放在她额头,调动仙力去探查褚清秋体内。

她想知道褚清秋怎么了。

也许是婚契的原因,这具身体对她进行了完全的接纳,她的仙力可以不受任何阻拦地游走,然而越是深入,她的眉头便锁得越紧。

褚清秋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外表看不出,但一旦纠察内里,便会发现她几乎没有一条脉络是完好无损的,仙力也不再那么磅礴,就好像体内有个漩涡,正在不断地将她吞噬。

宁拂衣收回手,震惊地看着褚清秋毫无血色的脸,一时无言。

凭着褚清秋如今的修为,何人能将她折磨至此?

前世也是这般么?只是她不知晓,还是说这是这一世的意外?

宁拂衣想不通其中缘由,褚清秋又昏迷不醒,她只能先收起疑惑,把褚清秋放回原位,自己起身。好在她的伤还不足以致死,只是因为强行运功,导致仙脉更加破裂,暂时昏迷罢了。

褚清秋殿中一向没什么东西,只有一张冰冷的石床和石桌石凳,宁拂衣弯腰捡起一片麻纸,上下端详一番,并没发现什么字迹。

其他纸张皆是如此,上面连点墨汁都没有。

奇了怪了,褚清秋看书都是看天书的吗?宁拂衣腹诽,什么线索都找不到,一气之下只能扔下纸张,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她刚踏出门槛,便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微弱喘息,她脚步顿了顿,又转回身去。

褚清秋还侧躺在原地,洁白的裙摆将她包裹其中,犹如昙花迟暮,血在她衣衫上留下几点刺目的红。

乱发黏在脸侧,那双桃花眼紧闭着时,便也能少几分冷漠。

宁拂衣原地踟躇了一会儿,又走回褚清秋身旁,半蹲下来,再次捏着她手臂将她拉进臂弯。

女人无论外表看起来多么成熟强硬,可身体终归是柔软的,窝在她臂弯轻如飞羽,脸颊无意识靠在她肩上,透过衣衫传递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