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自己成年的模样真有那么骇人?宁拂衣随手化出快铜镜放在脸前,左右照了照,眉如弯钩,丹凤眼微微上扬,唇红齿白,笑起来嘴角尖尖,是不大正派。

但因为少了前世的两颗泪痣,也少了几分妖邪之气,按理说也该算个美人的。

“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褚清秋看着眼前的烛火道。

宁拂衣这才记起了头疼之事,垂手收了铜镜,正要开口,一阵猛烈的痛感忽然贯彻了她整个头颅,这次要比方才难忍上几倍,她不由发出声低哼,双膝一软往前倒去。

坐在榻上的褚清秋看见她动作,身体顿时化作残影,眨眼间便立在她身前,情急之下拦腰将她扶住:“宁拂衣!”

宁拂衣则撞进了一团香气中,她紧紧捂着脑袋,身体不由自主下坠,疼得面色苍白,眼泪都要落下了。

褚清秋死咬着唇瓣,反手将她按坐于榻上,随即转身,一掌将门轰开了去,把外面蹲着的秋亦吓得险些掉下楼阁。

“师……”

“快去写信给江医仙,就说急事请她相助,让白麟送去巫山江家!”褚清秋道。

秋亦一眼看见了褚清秋榻上冷汗直冒的宁拂衣,慢了步子:“这……”

“快去!”褚清秋震声道,秋亦这才道了声是,急急从栏杆上跃出,身影消失。

褚清秋又挥手关好门,顾不得那许多,一手揽着宁拂衣,另一只手穿过她膝下,将她身躯横在床榻上。

随后双指划过眉心,带出缕银白仙力,注入宁拂衣眉间,可是来来回回探查一圈,也不曾见半点损伤。

“怎么会这样……”褚清秋敛眉自语。

怀中女子已经浸出了满身冷汗,她几乎发起了抖,疼痛难忍地左右翻滚,手不由自主攀上褚清秋的腰。

她疼得意识模糊,好像抱着点什么会舒服些,也就不管那许多,蜷缩着往褚清秋怀中钻去。

褚清秋被怀中温热柔软的身子弄得身躯僵直,心跳也如一团乱麻,她只得闭上眼睛,右手在半空翻转一周,从掌心逼出仙力,源源不断地涌入宁拂衣体内,暂且压制住她六识。

六识被压制,疼痛感自会减轻,宁拂衣扭动的幅度渐渐变小,呼吸也不再那般急促,只是抱着褚清秋腰肢的手还没有放开,反而抓得更紧。

褚清秋收了仙法,一时有些脱力,被宁拂衣箍着腰没有站稳,身子一晃便要倒在宁拂衣身上,她连忙伸手撑住身体。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容险些撞上她鼻尖,女子凌冽明艳的面容挂满汗珠,如清晨结霜的花。

褚清秋呼吸错乱,眼眸微闪。

宁拂衣疼痛淡去,身体巨大的疲累也随之而来,她无力地拉着褚清秋衣襟,

“好疼……”她轻轻道,似乎潜意识中将褚清秋当做了救命稻草,只能对着她喊疼。

说完后,意识这才陷入黑暗。

见她终于昏迷,褚清秋反而松了口气,她唇红得好像要滴血,定定看了那张脸很久,这才移开目光,眼睫颤动。

随后伸手把宁拂衣额头上的汗珠擦去,自言自语:“不怕了。”

“我来了。”

?72 ? 梦境

◎正是手里捏着白骨,面色不善的褚清秋◎

女子修长的手臂还在环着她腰, 仿佛上了个锁扣,褚清秋想挣脱又怕伤了她,于是只能靠蛮力去抵抗,然而刚逃脱一点, 又被宁拂衣用力拽回去, 来往两次,她便不再动了。

她颤抖着呼出一口气, 心跳疯狂难耐, 不由得握紧掌心, 才稍稍平息些悸动。

她已忍了多少年了,可再次靠近这小魔头时, 却还是会乱了心。

明明她是看着宁拂衣长大的,明明她向来自诩冷静自持,但为什么每每接近,先乱了的却永远是她自己。

褚清秋松了力气, 不再挣脱, 而是任由自己被宁拂衣揽着,跌到她身侧, 撞进她散发的温热中。

风吹散了云层, 皎月辉辉,树影斑驳, 这一夜风起云舒,平安无事。

宁拂衣陷入了无休止的梦境里, 先是看到识海中那两棵争奇斗艳的树, 几日不见却各自大了一圈, 下面盘根错节深入土壤, 上面顶天立地伸入碧空, 黑色的那棵有几个果实腐坏破裂,又从中多长出些枝叶,垂直扎入泥土,生根发芽。

当她震惊地伸手抚摸那枝叶时,眼前的景象又消失了,她正独自立在一座山坡上,坡上无树,坡下是十里杏花林。

风一吹,飘香的花瓣便散布在风中,落下缤纷的花瓣雨,自坡上遥遥望去,可见一女人在花林中舞一束花枝,剑气携卷着花瓣化作长龙,在她身周盘旋。

宁拂衣屏息,不由自主入了那花林,花瓣顿时片片拂过她脸侧,女人的身姿映入眼帘。

如腾龙矫蛇,又如游鱼飞鸟,长袖冉冉,随花飞舞。

沾着花香的衣袖擦面而过,半透的衣袂离开后,女人的脸已经近在咫尺,清香的味道渐渐贴近,宁拂衣顿觉脸颊滚烫。

女人似乎说着什么,拉起她手放在她腰间,宁拂衣不由攥紧了手,拼命想看清女人样貌,然而那张脸上总像顶着团迷雾,什么都看不见,就连声音都是模糊的。

女人越贴越近,宁拂衣睁大了眼睛,然而就在嘴唇相碰的那一刻,她像是被什么东西骤然拉出了梦境,带着一身冷汗嗔目。

凉风吹过,她震惊地瞪着眼前雕花的床柱,猛烈呼吸。

随着一呼一吸的声音不断交替,方才梦里的场景也丝丝缕缕从脑海中抽去,只留下一片茂密花林。

她低低/□□,想用手擦去额头的汗水,然而右手动了动却没什么反应,她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侧是有人的。

褚清秋也在此刻醒来,对上她那双清冷眼瞳时,宁拂衣一口气险些没吸进鼻腔,下意识便要起身,又被自己的手拉回床榻。

身下的床咯吱响动,宁拂衣眨了眨眼,抬起左手放在心口,以防那颗心一跃而出。

以往她不是没有贴过褚清秋这么近,甚至在前世囚禁褚清秋那段日子,她最爱看褚清秋那副屈辱模样。

可那时她对她只有恨,如今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