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得那么急,自己都来不及和他说娄初伯查到的事。

好在他也没去多久。数日后,江折夜回来了。

这几天,江折容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迷状态,偶尔能吃点东西。江折夜回来的时候,桑桑正好去了厨房。回来时,就发现房间门关上了,里面有声音。她连忙跑去马厩,看见江折夜的马,便知道他肯定在里面,就捧着稀粥,在门边蹲着。

房间里似乎不太平,那日的撞击响声又出现了。但房门始终是紧闭的,天都黑了,还不出来。桑桑等得心焦,想敲门帮忙又怕打扰了。直至半夜,卧室的门才“吱呀”地开了。

一个人影推开门,走了出来,看了她一眼,就“扑”地倒了地。

桑桑一瞪眼,连忙跑了上去:“喂!”

一波初平一波又起,江折容脱离了危险,气息趋于平稳。轮到了江折夜变为伤员。

桑桑才照顾完这个,又要抡起袖子照顾那个,好不忙活。本来觉得,比起江折容,江折夜要好照顾一些,起码是皮肉伤。可扶他回房,桑桑就发现他身上的伤口比上次在扶桑鬼手下受的伤有过之而无不及。也不知道是撑着什么样的意志力,才先去救了弟弟,再来料理自己的伤口的。

但尽管伤口颇深,江折夜却是醒着的。桑桑给他包扎完,就将刚才做好的食物端来,喂他吃。

江折夜没有反抗,默默地咽下了她喂的东西,没吃多少,就说:“好了。”

“不行不行,这也吃太少了,多吃一点才好恢复。”桑桑不由分说,又舀了一勺子,递到他唇边,一脸认真:“快张嘴。”

“……”

江折夜只得又吃

了一口。

碗见底了,看他实在有些勉强,桑桑终于作罢,不为难他了,正要爬下床。手腕却忽然被牵住了:“别走。”

桑桑惊讶地一回头,就感觉到腰一暖,被搂住了。

这个姿势有点别扭,怕他伸手会牵拉到伤口,桑桑干脆放下碗,一咕噜地转过身。丝被很滑,她的身体自然就滑了下去。

怀中一沉。桑桑低下头。江折夜没说任何话,伸手抱住了她的腰,将头枕在了她温暖的怀中,仿佛是一个疲倦的旅人,终于遇到了可以歇息的绿洲,在汲取着什么。慢慢地,才松懈下来,鼻息也绵长了。

这好像是第一次江折夜在清醒状态下这样靠过来,还是小孩子一样的,有几分脆弱的姿态。桑桑的手一顿。说也奇怪,这个人在她心里一直是很强硬很冰冷的存在,可此刻,望着他有点疲惫的眉眼,她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别的感觉。

不是任何与欲挂钩的情绪,而是一种静好的,类似于怜惜的情绪。桑桑嘟了嘟嘴,给江折夜拨了拨头发:“我看你还是平躺着吧,翻身过来,伤口不痛吗?”

江折夜闭着眼,唔了一声:“你别动,我就不疼。”

“折容他没事了吧?”桑桑纠结了一下,还是想问:“其实他那天还表现得挺正常的,他到底为什么会发作?”

江折夜沉默了一下,才说:“折容心魂缺损,不可以有激烈的情绪波动,否则会危及他的体魄。”

桑桑吃了一惊,又追问了几句,才知道原委。

这么说的话,如果她真的和江折容发生感情纠葛了,反而会害了他。

可是,现在似乎也已经害了他了……等事情结束了,她是不是应该远离这对兄弟比较好呢?

生孩子很重要,可她不能恩将仇报啊。顶多就明年春天再战吧。

一提起这茬儿,桑桑就想起了自己还没来得及说的事儿,忙说:“对了,我有事要和你说!那个害了江折容的坏人,是不是叫江含真?我拜托我的妖怪朋友帮忙,好像查到他的行踪了。”

江折夜睁了眼。

第859章 囚鸟

提起正事, 江折夜眼中慵懒的倦意散去,逐渐变得清醒:“江含真的下落?”

桑桑重重地点头:“嗯。”

之前她绝口不提此事,是因为没有进展, 不想让江折容空欢喜一场。没想到,娄初伯的行力这么强,发了他在妖界和人界的关系网,不仅查到了江含真的人际关系网,还发现他身边亲近的人,十天前,在伏翠镇上现了身。

伏翠是一个小地方, 距离繁华的云中城, 大概是五六天的路程。

那人身材魁梧,相貌普通, 上唇长了一颗比花生米还大的黑色痦子,属于是让人过目不忘的类型。

听了桑桑描述的外貌特征,江折夜果然立即就知道了这人是谁, 沉声道:“那人叫江绍, 原本姓伍, 是江含真的表外甥。”

江含真和他们的父亲江守一, 实为同父异母的兄弟。

江含真成亲多年, 唯一的孩子在八岁时夭折。十年前, 恰逢他表妹病故,对方唯一的儿子过继给了他, 虽无血缘关系, 但感情十分深厚,胜似真正的父子。

桑桑有点激:“那就说明娄初伯没有查错人了吧!”

“嗯,你继续说。”

“娄初伯说, 那座镇子很偏远,四面环山,街上都是不晓仙道的平民百姓。但江绍走在街上,却由始至终都十分警惕,不仅步子快,还遮遮掩掩的。娄初伯就远远地跟着他,发现他出了镇子,和几个人汇合了。”桑桑迟疑了下,又说:“可是,江含真似乎不在里面,因为那些人都是年轻人。江含真的年纪,应该和你的父亲差不多大吧。”

“年轻人……”江折夜沉思片刻:“之后呢?”

“那几个人太过警惕,娄初伯很快就被甩脱了,只知道他们往山上走了。我已经和他说好了,有最新消息就再告诉我。”

江折夜“唔”了一声,蹙眉,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你该不会是打算拖着这副身体,杀过去找他们吧?”桑桑爬起来,瞪眼道:“我先说好,我把事情告诉你,可不是为了让你乱来的。”

江折夜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无奈:“你想多了。即使我想去,也去不成。”

“你知道就好。”桑桑挠了挠耳垂,说:“那个,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小道长的心脏里会有心魂,还会被抢走?其他修士的身上也有这种东西吗?”

事已至此,也没有隐瞒她的必要了。江折夜道:“没有。”

当年,他们的母亲上山秋游赏枫的路上,被妖怪所害,年幼的他们也在马车上,不可幸免地一同落入了妖怪之手。当追兵赶来时,那妖怪迅速逃离,还将两兄弟扔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山坳里。等江守一赶来时,就只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哥哥抱着发着高烧还不断颤抖的弟弟。

两厢比较,江折容的情况更危险。江守一用尽方法,找到了一只稀世大妖的心脏,通过法器研炼,将其力量注入了江折容的心脏,才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