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折夜的手很大,手指修长有力,轻轻松松就压制住了她乱动的手腕。分明是大夏天,他的肌肤也是冰冷干燥,如同凉玉。

桑桑惶急又害怕,扭动了好几下,依然挣不出桎梏。反倒是鬓发散出了几缕,落在了锁骨上,小挑眼湿红又畏惧。乏善可陈的平凡面容,也染上了几分勾人的异色。

挣扎过度,她的衣袖,就一层层地沿着手臂滑落,堆积在了肩关节处。在烛灯下,双臂的肌肤是一种惑人的雪白,不见瑕疵,像婴孩的肌肤。

江折夜垂眼,将这活色生香的一幕收入眼底,却无半点心旌动摇的痕迹,声音毫无波澜:“妖怪?”

看似在问话,却是以陈述的语气。显然已经有了判断。

这个人……明明和江折容长得一模一样,却让桑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可怕。

只是短暂地对峙了一下,她就清楚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江折夜的修为,恐怕比江折容还胜一筹。若是对他耍小聪明,肯定会死得更快。

承受着来自于他的压迫感,桑桑的双膝发软,拼命地往墙角缩去。然而,江折夜不松手,她就逃不了,只能献祭一样,朝他挺起上半身。从脖颈、胸脯到小腹,绷成了一张优美紧颤的弓,毫无保留地舒展给他看。她哀哀地呜咽了一声,求饶道:“道长,我错了,我不是故意拉你袖子的,我没有害过人,你饶了我吧……”

江折夜并未被她这番求情打动,冰冷地看着她:“你认识折容?”

“我、我……”

与此同时,江折夜空着的那只手,已无声地扼住了她的脖颈,略微收紧。

感受到了他的杀意,桑桑哪里还敢犹豫,双眸涌出了浓浓的哀求之意,乞怜道:“我和江折容一点都不熟悉的,只是在几个月前偶尔认识了他。方才在路上,是我第二次碰见他。因为觉得有缘,想他交个朋友,我就跟着他了,谁知道,跟到一半就跟丢了,还认错了人。道长,求你饶了我吧,我以后都不敢了。我发誓,我一定会离他远远的!”

虽然情况很危急,但不代表桑桑就理智全无了。有时候,毫无保留地说实话,可能会比什么都不说更惨。

江折夜对妖怪的厌恶,已经清晰地写在了脸上。他又那么重视弟弟。要是让他发现,江折容这段时间一直和她同吃同

住,恐怕他不会再听她任何辩解,只会立即捏碎她的喉骨,免得她再去“染指”江折容。

所以,桑桑在情急之下,编了一个谎话。

万幸,逻辑似乎能过关。

“……”

江折夜神色沉郁,审视着她,似乎在分辨她的话是否可信。

终于,桑桑感觉到,捏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放了下来。

这是过关了吗?他信了她的解释吗?

江折夜似乎还想说什么。可突然,他的目光往侧面一瞥,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神情变得有几分凝重,手下一用力,就拽着桑桑,来到了屏风的后面。

桑桑被扔到了那张软塌上。下方铺了软而厚的皮毛垫,她倒是不疼,只因冲击,轻轻地哼了一声。

她有点懵了,撑起手肘,肩上就是一热,被拍了一张定身符,瞬间便无法动弹了:“……”

随即,江折夜一撩衣摆,也坐到了这张软榻上,扫了她一眼,冷淡道:“别做声。”

桑桑的心脏直打鼓,满腹疑虑,又不敢忤逆他。

江折夜这是要做什么?想杀了她吗?可是,如果他真的起了杀心,要对她动手,还不是易如反掌,哪里需要浪费一张定身符?

难道说,他这个人特别变态,喜欢让第三者在这里欣赏他寻欢作乐的过程?

说起来,这对兄弟,不仅性格大相径庭,弟弟温柔又好脾气,哥哥就像不留情面的活阎王。在私生活上,似乎也相差甚远,江折容就连提起这种地方都会不好意思,江折夜居然大摇大摆地进来当客人……

可他的相貌那么冷感,也不像是很热衷于这种事情的人啊。别说热衷了,他看起来对女人根本没什么兴趣。

桑桑有点郁闷,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但她的瞎想也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几乎是在江折夜坐下的同时,虚掩的房门就被轻轻叩响了。一道魅惑而微哑的女子声音响了起来:“陈公子,久等了。雪娘可以进来了吗?”

陈公子?

这是进错房了,还是喊错人了?

桑桑一愣,努力地转动眼珠,就听见旁边的江折夜淡淡地应了声:“进来吧。”

门“吱”一声开了。隔着屏风,桑桑看见一个盛装艳丽、倾国倾城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鬟,不由一呆。

这是销金窟里的花魁吧?果然长得好美。名字是叫雪娘吗?

小丫鬟行了一礼,就关了房门。雪娘也是个雅致人,先和江折夜说了一会儿话,又娇媚地掩嘴一笑:“陈公子,我先给您倒杯酒,再开始今日的弹奏,可好?”

“不必了,我今天带了侍妾过来。”

桑桑一眨眼。

“侍妾”指的是她吗?江折夜这是不用白不用,拿她当推拒外人的借口了吧?

而且,雪娘的客人明明姓陈……看来,事情并不简单。

雪娘听到江折夜这样说,目光投向屏风,也隐约看到了他身边还卧着一个女人。在销金窟,不少客人都是这种做派,雪娘倒也不以为奇,微微一顿,就笑了起来,放下酒杯,走向了那把古琴。

如水的琴声从雪娘的指尖下流淌而出,换成旁人,大概已经听得如痴如醉了。江折夜却没有丝毫被琴声打动的反应。忽然,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挠了挠。

那张定身符大体定住了桑桑的全身。可有些地方,以妖力去冲破,还是可以小幅度地动一动的。

见他没反应,那只手的主人沉不住气,又挠了挠他。

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分,江折夜眉心一蹙,目光隐含了冰冷的警告之色,看向了她。

没想到,这小妖怪触到他的视线,非但不收敛,还仿佛见到了救星,又扭了一下,小挑眼湿漉漉的,凝视着他,红唇一动,对他做了一个口型。

疼。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