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活着,活在这世上的某个地方。”谢持风握紧了瓷碗,指尖发白,望着前方的河水,目光却似投向了虚空,一字一顿,执拗地重复“她还活着,只是生我的气了,才不肯见我。我会一直等下去,等到她愿意出现为止。”

“”桑洱思绪僵硬,手藏在身侧,悄然抓紧了木椅,仿佛这样才能止住那种因心悸而来的战栗“那如果,她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都不回来了呢”

谢持风看向了她。两人对视,他眼眸深沉,幽幽的看不到底“那就一直等。”

“平日也会好好地修炼,争取能活得更久一点。”

“等她回来的那天,我再和她一起来这里,吃有红豆的千堆雪。”

两人如今必须一起行动。吃完千堆雪,也是时候回昭阳宗了。

从老字号去昭阳宗,须得经过一条热闹的长街。

大街上,出现了一个风华出众、相貌清冷的白衣道人,惹来了不少注目。

谢持风神色平静,一切如常。

走在他身边的桑洱,却有点儿浑浑噩噩的,还无法彻底从谢持风刚才那一番堪称为超级直球的、跨越了时空的告白里回过神来。

在明面上看,他只是在和“冯桑”聊他的心上人。可桑洱莫名地有一种感觉,他像是盯穿了她如今的皮囊,在与她的灵魂对话。

现在回想起来,上次的修仙大会,她就听说过,谢持风这几年经常不在昭阳宗。

他老是往外跑,难道就是在到处找她

这路本来就够拥挤了,前方还有一个挑货郎和一个马夫发生了冲突,货物散了一地,路口变窄了,人潮前挪的速度也就变慢了,抱怨声四起。

桑洱深吸口气,移开了视线。她旁边恰好是一个小摊,为了平复心情,她不由自主地抬手,触了触那些叮叮当当的饰物。

“我刚才说的,我喜欢的那个人。”这时,她身后的谢持风轻声开了口“以前,她和我一起在天蚕都逛庙会,就是在这样的小摊子上买了一对红玛瑙的耳坠子,是不怎么值钱的便宜货。”

“”

桑洱的指尖一缩,收了回来,含糊地应了一句“那她应该是一个很节俭的人吧。”

因为没有回头,所以,她也没有发现,谢持风的语气虽平静,

第130章 130

宁昂的煎饼摊子果然没开张。小石院的木门紧闭,斜阳曳长了杂草的影子,在墙上晃呀晃的。

街上冷冷清清,行人寥寥。桑洱在一片茶棚后站了片刻,见不到有昭阳宗的弟子出现,才走上前去。

宁昂被贼人打得头破血流,现在很有可能正躺在床上休息。

桑洱思索了一下,绕院墙走了一圈,寻了一个石墩,踩了上去,在墙上露出了半张脸,眼珠左右转了转。

小石院里很安静,有清扫过的痕迹。房间门敞开着,看不见里面的情况。桑洱扒着墙,忽然,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扶着墙,蹒跚着步伐,缓慢地从后厨的方向走了出来。

桑洱一喜,立即掀起了幂篱的纱,试探着喊了他一声“宁昂”

清脆娇软的声音传进耳中,宁昂一震,抬起头来,在满目惊喜中,还添了几分恍惚“桑桑”

宁昂还认得她。

桑洱如释重负,对他扬起了浅浅的笑容。

进院子后,桑洱搀着宁昂,让他坐到床上,靠在床头。

青竹峰的弟子说的话并没有夸张成分。宁昂的脸和手臂,都是东一块青、西一块紫的。最触目惊心的就是他额头的伤,应该是被硬物砸出来的,乱糟糟地裹着止血的白布。

那名弟子留下的药还有剩余,桑洱给宁昂重新处理了额头的伤口,又拉起他的衣袖,检查了一下淤青的地方,其中一道很明显是用棍子打出来的,好在没有伤到底下的骨头。桑洱的眉心越皱越紧“除了这些地方,你身上还有没有哪里疼”

宁昂的脸色有点虚弱,闻言,却用力地摇了摇头“已经不疼了。”

“别晃。”桑洱伸手,固定他的头,无奈道“头都流血了,还晃得那么用力,你不晕吗”

宁昂乖乖地“哦”了一声,脖子不转了,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咧开了一个高兴又单纯的笑容“桑桑,这一次你好快就回来看我啊。”

桑洱一怔,心软了软“是啊。”

对宁昂来说,她上一次以冯桑的身份来见他,只是半年多以前的事。比起第一次长达五六年的分别,这回的间隔确实算是短的。

能待在这里的时间不多,桑洱嘱咐了宁昂如何养伤,询问了他的近况。看他不方便,还给他煮了一些吃的,并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房间。做完后,两个时辰也快到了,桑洱起身告辞。宁昂依依不舍地拉住了她的衣角,眼巴巴地问“桑桑,你要走了吗下一次,你什么时候才会来看我啊”

脚上的锁链还没解开,她估计还得在天蚕都待一段日子。望着这小傻子单纯又写满了依赖的眼眸,桑洱捏了捏他的肩膀,温柔地说“再过几天吧,我有空就会来看你的。”

宁昂高兴地说“那我等你”

“对了,宁昂,我来过这里的事儿,你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宁昂不明所以,可他向来不会拒绝桑洱,就应了声“好”。

在约定的时间内,桑洱与下山采买的弟子在城门处汇合了,无惊无险地回到了昭阳宗。

若不乘他们的“顺风剑”,桑洱无法在限定时间内回到昭阳宗。所以,她也只能等着下次采买的时机,才能兑现探望宁昂的承诺了。

翌日。

蒲正初大概是太忙碌了,分身乏术,遣了一个弟子传信给桑洱。信中说解开锁链的事儿有眉目了,让桑洱直接去找谢持风。

桑洱精神一振,折好了信,就来到了谢持风的洞府外。

等了片刻,谢持风才给她开了门。他的脸庞毫无血色,十分清瘦,仿佛大病了一场,披着一件檀色外袍,步子也有些迟缓。可看见了桑洱,在滞然一瞬后,便有一丝明亮的光,自他眸底浮了出来。

桑洱背着手,问“我可以进去吗”

“当然。”谢持风回过神来,笨拙地让开了一个身位“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