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冯桑仿佛感觉不到,总是记吃不记打,总是用天真又纯净的目光追随着他。从姑苏,到清静寺,到凤陵、蜀中,不论他做过多少在事后想起来会莫名心里一冷的事,冯桑也还是没有退却,捧着一颗温热跳动的赤诚的心,递到他面前。甚至就因为看见了未来。知道他会因为她吃下锁魂匙而好起来,就义无反顾地吃下一个她完全陌生的东西。

从前是逗弄,是不理解,甚至暗地里嗤笑她傻。在九冥魔境这件事后,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在肮脏灰暗的环境里,她像是一汪干净坚定的清泉。

如果说九冥魔境锁魂钉这件事,是一个让尉迟兰廷开始正眼看她、而不是只当成小玩意儿的。那么,来到桃乡后,就是真正的春风化雨,滴水穿石。

每日朝夕相处,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很快就超过了以前加起来的几个月相处。

因为锁魂匙,冯桑会说话了。黄莺般动听的声音天天唤着他的名字,两人的交流乍然增多。

同时,尉迟兰廷还默默地发现,她变得比以前聪明了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这也该归功于吃下锁魂匙。

习惯了无论做什么时,回头都可以看见她就在不远处。让尉迟兰廷安心和有归属感的,不是桃乡这个小地方,而是她这个人。

原本的一腔心思都用在复仇上,想到复仇后的日子,便有一股空虚感。而如今,他却因为冯桑而下意识地开始构想更远的未来。

但是最近半个月,不知为何,尉迟兰廷却明显感觉到了一丝冷淡的改变。

以前的冯桑总是会待在他身边,黏黏糊糊地跟着他,就算出去玩,也不会走得很远。

最近,却开始不见人影。跟着她认识的新朋友,去了更远的地方。仿佛是被一个陌生的新世界吸引了,渐渐地将已经不再“新鲜”的他抛下。

明明以前二十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习惯了独自过。没有任何人可以长久地陪着另一个人,来去是常态。为什么当冯桑不再完全将目光放在他身上时,他会开始为此感到了躁郁

回到房间里,桑洱被放到床上,换了衣服后,脱掉鞋袜。果然,一只脚踝已经肿成了小馒头了。

尉迟兰廷坐在床边,先将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上,想了想,又拿了一个枕头,给她垫高了这只脚,再用冷毛巾给她冰敷。

毛巾贴上去时,桑洱明显就抖了一下。

尉迟兰廷的手一顿,看向她“疼吗”

桑洱抱着枕头,皱着脸,哼哼唧唧“冷,还疼,你轻点。”

丝毫没有意识到她的模式已经有点超出舔狗的范围了哪有舔狗不捧着男神,反而去命令他伺候自己的

“今天只能冷敷,明日再热敷。”尉迟兰廷的动作放轻了一点,语气淡淡“既然知道疼,以后就不要再去那些地方。”

但这小傻子却抓错了重点。也是,她根本听不懂暗示。还眉飞色舞地说起了今天的事。

“兰廷,你听我说,我们今天去了溪边,雪还没有完全融,落在枝头上,小段爬了上树,去晃那些树枝,然后雪花就飘下来了,和真的在下雪一样。”桑洱枕着手在回忆,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脚被捏紧了,抬头,疑道“兰廷”

尉迟兰廷横瞥了她一眼,松手离开了。

桑洱“”

是错觉吗,他好像有点不是很开心。

伤了脚踝,桑洱再也不能到处跑了,窝在床上。系统屏蔽疼痛的功能针对的是锁魂匙,不包括犯蠢所致的不适。脚踝那儿酸酸疼疼的,稍微一动就是难忍的疼痛,仿佛在脚跟那儿钻了个洞,往上爬。

桑洱“”唉,自作孽不可活。

尉迟兰廷出去了一趟又回来了,给她掖了掖被子,坐了下来,皱眉“还是不舒服吗”

桑洱点头,有些依赖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尉迟兰廷瞥了她的手一眼,俯身看她的眼眸,语气温柔“那今晚我出去买烧鸡

给你吃再给你炖鱼汤,好吗桑桑吃完早点睡,今晚就不疼了,好么”

他以为自己在哄小孩吗桑洱心道。就在这时,她的脑海里,突如其来地加载出了一段原文

冯桑的脚踝疼,有点委屈。她不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

在农妇身边生活时,因为村子里没人和傻气的冯桑玩。有一次,她自己从矮矮的草坡滚了下去,趴到了天黑。万幸,农妇听见了声音,将她抱了回家,给她上了药,还亲了冯桑哭花了的脸蛋,说这样就能痛痛飞飞。

从那以后,只要不舒服,冯桑就会逮着她最亲近的人来撒娇要疼爱。

但在五岁以后,就没人再这样对她了。后来哑了,更说不出口。

在这一刻,从前丝丝缕缕的温馨记忆浮上心头。再加上,尉迟兰廷最近对她也挺好的。于是冯桑对他说“我都不要。我要你亲亲我。你亲亲我,我就不疼了。”

桑洱“”

卧槽,来了,久违了的羞耻剧情

居然还有点怀念了是怎么回事

唉不过这剧情根本就是自取其辱。笨蛋也要讲究基本法。尉迟兰廷最近对她挺好,也不代表可以瞎提要求。这是纯属飘了。

按照原文,尉迟兰廷虽然没拒绝,但履行时,一点也不认真。吻了他自己的手一下,然后摸了摸原主的头,就算是亲了。可不就是哄孩子嘛。

不愧是海棠设定,男德高光。

桑洱轻微地吸了口气,抬头,就看见尉迟兰廷正弯着腰,手肘支在床边,看着她,还在等她回答。

好近。

傻子自然可以理直气壮地提要求,而不会思考这有哪里不对。桑洱却终究是不好意思,估计是因为太久没试过,业务生疏了。说话的声音像蚊子嗡嗡,念完了台词。

尉迟兰廷果然没听清楚,蹙眉“你说什么”

桑洱“”

算了,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桑洱忍着羞耻,说“我,要你亲亲我,你亲亲我,我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