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艾琳娜是他们名义上的老板爱德华的妹妹,经常在戏剧开演前来看彩排,大家对她都十分亲切,她也不在自己人面前掩饰自己是《灰姑娘》的剧作家和《鸦羽之宅》的改编者,现在,又多了一部《怀特的故事》。

“确实,”威廉也点点头,“我听说当扮演教士的演员上台谢幕的时候,还有观众情绪激动地喊着,‘你才应该去教堂底下赎罪’……如果艾伦先生与艾琳娜小姐合作的话,这部亡灵戏剧一定很吸引人。”

说起来,虽然在故事里教士站在了吸血鬼的对立面,但为了不引起裁判所和神职人员的反感和注意,艾琳娜特地将教士的人设修改得柔和了一些,即便将怀特压在教堂底下,也是有理有据,再加上吸血鬼的扮相确实让人害怕,大部分观众都表示能够理解教士的立场。

如果写成真正的、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法海,恐怕戏剧开演第二天,神职人员们就要上门来抗议了。

“嘿,你还在外面站着做什么呢?”正当威廉两人聊得开心的时候,恐怖屋的前台亡灵走了过来,“又一批游客来了,赶紧回来,本来亡灵就不够。”

眼看着前台以一种“是不是你带坏了他”的目光看过来,威廉忙端出乖巧的笑脸。

“你怎么来了?你很闲吗?”前台没好声气地问道,“你不用去演戏了?那敢情好,我这里正缺亡灵呢,外面有一堆游客询问相关事宜,你去解答他们的疑问吧。”

按理来说,随着社交季的到来,贵族们通常应该更倾向于出入那些适合聊天和展示风度的社交场合,像恐怖屋这种地方显然不在其中。但是,谁也没想到,上周的《斯特兰德报》刊登了一篇介绍“恐怖屋效应”的文章,直接扭转了这一局面。

文章的作者是一位刚刚回到伦敦,准备参与社交季的贵族绅士。他讲述了自己与一位并不特别中意的淑女去了一次恐怖屋的经历。本以为这不过是一次寻常的冒险,但令他意外的是,那份因恐惧而加速的心跳,竟然让他对那位淑女产生了微妙的好感。

更令人惊奇的是,当他询问其他曾陪同淑女前往恐怖屋的朋友时,发现大多数男士都在恐惧中对同行的女士们心动不已。而当他请自己的妹妹私下询问那些淑女时,得到的回答几乎如出一辙。

是以,他得出结论,恐惧似乎能够激发人们对身边异性的情感,甚至可能让一段原本平淡的关系迸发出火花。因此他建议,若是有心追求某位淑女,不妨大胆地邀请她去一次恐怖屋推荐观光路线。

不过,他也幽默地提醒大家,最好不要一次约两位以上的淑女同行,“否则你可能会对她们同时心动,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这篇文章只总结了作者和他身边人的经历,却因这经历贴近生活显得极具说服力。一时之间,恐怖屋成了新晋的热门社交地点,游客数量激增。

由于恐怖屋为了保证游客的体验,每次接待的人数都受到严格限制。因此,许多未能提前预约的客人们只能另觅去处,纷纷涌向了《鸦羽之宅》和“鬼魂之旅”等其他热门恐怖体验项目。

由于该类项目都由亡灵们来扮演,这让城里的亡灵们忙得不可开交,甚至不得不临时从乡下召集隐居的亡灵们前来支援。

那些隐居乡下的亡灵,原本因为无法获取足够的恐惧值来维持人类形象,在裁判所大肆搜捕超自然生物时,不得不逃离城市,隐姓埋名地生活在乡间。若长期无法获得恐惧的力量,他们的幽灵形态将逐渐消散,最终彻底消亡在人世间。

现在,他们有了一份正经的工作,为了让他们适应新的工作环境,所有尚未正式入职的亡灵都必须在恐怖屋里接受专业的吓人技巧训练。

等他们在恐怖屋表现得足够出色,就可以被调往“鬼魂之旅”项目因为那不仅仅是吓唬人的工作,还需要具备一定的才艺和表演技巧。由于表现好的亡灵会被抽去欢乐之家音乐厅,这里的亡灵演员职位便出现了空缺,可以容纳新亡灵们。

再进一步,他们便能光荣地参演《鸦羽之宅》,成为那里的亡灵演员。为了保证大家都能蹭到恐惧值,这部戏剧中的吓人亡灵采取轮班制度,每个亡灵都有机会出演。

一旦他们对吓人失去兴趣,并且赚够了恐惧值,就可以考虑转行,去别的剧组(如《灰姑娘》)竞争演员位置,提升自己的唱功和表演技巧。若是表现出色,甚至有机会签约欢乐剧院,成为真正的歌剧演员呢。

这一系列职业规划可谓是将亡灵们安排得明明白白,堪称“亡灵流水线”。

眼看亡灵队伍越发壮大,威廉作为“前辈”,时常会来恐怖屋看看那些乡下亡灵的情况,每次看到他们几乎透明的形体,他就越发感谢艾伦先生。

指的是恐怖领域的那个。

“就是这里吗?”威廉久违地、被抓壮丁似的在外面充当恐怖屋的客服,听到其中很明显新游客的问话,“这里就是报纸上说的‘恐怖屋’?我是说,好像有好几家恐怖屋,你们这里是报纸上说的那家吗?”

这位好奇的新游客正是伯克利的好朋友、刚从外国回来的乔治先生。

乔治东张西望地打量着那扇普普通通的大门,他在报纸上看到关于“恐怖屋效应”的文章后,虽然暂时没有什么心仪的淑女,却非常好奇这种新鲜东西。他去年离开卢恩顿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恐怖项目呢!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的。

“是的,这里就是最正宗的恐怖屋,”威廉耐心地回答着面前游客们的问题,“不喜欢同性,和同性朋友来会不会爱上对方?……对不起,我们是恐怖屋,没有这种功能。能不能邀请亡灵们在婚礼上客串惊喜嘉宾?啊这……万一把新郎新娘吓跑了,我们可不提供找回服务。里面的亡灵可以不吓人吗?……我们是恐怖屋……即便是观光路线也会吓到人的。”

也不知道这些新游客哪来那么多离谱问题,一时间威廉回答得口干舌燥。

“晚上的活动和白天有什么不一样吗?”在一堆离谱问题里,难得遇到一个正常的,威廉都要感动得热泪盈眶了,“是的,晚上的活动会更加可怕一些,你们可以试试我们的’探灵‘活动,另外,’逃脱‘活动也在测试中,都是四个人才能开启一局,适合与朋友一起参与。”

这几个月恐怖屋一直在慢慢打磨“逃脱”,也就是艾琳娜参考“黎明杀机”的策划方案,不过逃生者并没有一些花里胡哨的技能,这也就导致他们只能逃和躲,没法像游戏那样遛着亡灵。

这点艾琳娜并不在意,反正恐怖屋,传播恐惧是最主要的,游戏性没有那么丰富就没有吧。

解释完两种游戏的区别后,威廉建议道:“‘逃脱’的刺激程度远高于‘探灵’。如果您对这些活动感兴趣,我建议先从‘探灵’开始。啊?找不到四个人一起?您可以去对面的主题咖啡馆看看,那里经常有同样落单的人在组队哦。”

第197章 咖啡馆的队友

乔治兴致勃勃地走向对面的咖啡馆。

当他看到报纸上的“恐怖屋效应”文章后, 就跟自己的朋友们打听到,卢恩顿的恐怖屋有好几个,其中, 这个位于威斯敏斯特的恐怖屋应该是最早出现的,据说也是最可怕的。

“去年万神节的时候它就在报纸上刊登广告了,”在他来之前, 他见多识广的朋友慷慨地分享道,“听我的, 就去这家!其他恐怖屋都不正宗。”

“正宗?”乔治啼笑皆非地说,“这可不是餐厅, 还要讲究正宗?”

他的朋友坚持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其他恐怖屋只能模仿到它的外在, 没有那种让人打心底里发寒、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乔治更加困惑了, “你能详细说说吗?恐怖屋不应该都是一些惊吓机关、假人骷髅……之类的吗?”

朋友严肃地摇摇头,“其他的是这样的, 威斯敏斯的恐怖屋可不一样……据说,他们雇佣了真正的亡灵来表演当然, 这只是谣言,但是,当你真的走进去,你会感觉到无孔不入、犹如实质般的注视, 就好像有一群你看不见的亡灵一直跟在你身后,默默地注视着你一样。”

乔治半信半疑,“你会不会太过敏感了?”

朋友有些不满地说,“你还记得以前在课堂上,我们偷偷看课外书籍的情景吗?即使你看得再专注, 如果老师在你背后盯着你看,你总能感觉到吧?就是那种感觉!”

“这么一说……”乔治不得不承认,“确实有点道理。”

正是因为好友的极力推荐,乔治才满怀期待地来到了这家“正宗”的恐怖屋,但不得不说,光从外表上看,这栋建筑也太其貌不扬了,它的外墙是深沉的灰色石砖,两旁的店铺都挂着醒目而张扬的招牌,而它什么都没有,就像一栋普普通通的建筑,只在大门旁边,挂着一个不起眼的木制牌子,上面写着“鸦羽之宅”四个字。

要不是凑近听到门口工作人员这人长得可不像什么看门人回答着一堆游客的问题,他或许还站在这栋楼外面干瞪眼呢。

好在这位工作人员为他指点了咖啡馆的位置,他很快走到对面,来到这家同样其貌不扬的咖啡馆面前,而它的名字也和恐怖屋如出一辙,小木牌上挂着“鸦羽咖啡馆”。和其他咖啡馆那闪亮的灯饰、招牌的金色字体显露出来的光鲜亮丽完全不同。

不过一走进去,他就知道自己来对地方了。

就乔治自己来说,他对绝大多数咖啡馆都没有什么好印象,他在外国的这一年里,去过不少咖啡馆,很多咖啡馆卖的都不是咖啡,而是不知道怎么调制的、肮脏的、浑浊的汤剂,从脏兮兮的杯子里倒出来。难喝,但不一定便宜。

由于咖啡本身就很浑浊、味道又苦,往里面加了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像女巫做的汤一样,要是放些无害的菊苣、蚕豆和无花果渣,就已经很庆幸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干净舒适的咖啡馆,只是它们的数量太少了,需要花时间探索或者询问朋友,以至于那些小咖啡馆成为了乔治对咖啡馆的固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