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冰天腊月,殿内却有些闷热得让人面红耳赤。
迟春没敢再细想,弄秋从她话中听出了什么,她猛地呛咳出声,下一刻,她又忙忙捂住嘴,生怕吵醒内殿还在睡的人。
但褚青绾这一觉依旧没能睡很久,刘义安的到来打破了殿内的平静,迟春和弄秋对视一眼,迟春接待刘义安,弄秋忙忙进入殿内叫醒了褚青绾。
褚青绾艰难地睁开双眼,床幔被掀开,暖阳落在她眼皮上,她下意识地抬手挡在眼前,锦被随着动作下滑,露出些许赧人的痕迹,弄秋的话音都结巴了一刹间,才磕磕绊绊地继续:
“刘公公来了,主子快些醒醒。”
话音入耳,褚青绾终于清醒过来,昨日的记忆渐渐回笼,顶着弄秋惊愕的视线,褚青绾颇有点无地自容,她在锦被中暗暗地蹬了一下床榻,将床榻当做某人泄愤,窝囊得没叫人发现。
褚青绾强装镇定,脸上没叫人发现不对,她问:“他来做什么?”
弄秋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她替褚青绾穿衣裳,终究没憋住吐槽一声:
“皇上也太孟浪了。”
没料到弄秋还是说出来了,褚青绾一下子脸上染了红霞,她倏地转过头,没和弄秋对视,仿佛没听见弄秋的话一样。
弄秋也终于察觉到主子的尴尬和赧然,她轻拍打了一下嘴巴,不再提起主子身上的痕迹,利落地替主子穿好衣裳,待洗漱后,扶着主子出了内殿。
刘义安已经在外等了小半个时辰。
褚青绾拢了拢披散的青丝,她没叫弄秋梳妆,也免得刘义安再久等下去,她坐稳后,才不解地问:
“刘公公今日怎么来了?”
也不是每个月中省殿送卷宗来的日子。
刘义安恭敬地躬身:“皇上命奴才来玉琼苑待命,以协助瑾贵嫔操办年宴一事。”
褚青绾眨了眨眼,果然,昨晚胥砚恒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他就是故意的。
她按下心底对某人的腹诽,脸上晕开一抹笑,她轻声道:
“那就麻烦公公和我说说,往年宫宴要主意的事项。”
人都有忌讳,其余人倒是好说,但胥砚恒和慈宁宫那位却是半点马虎不得,加之宫宴上还有别的皇亲国戚要留意,在胥砚恒面前忧虑不已是想博得怜惜,但她可不想真的在宫宴上出现什么纰漏。
提起皇亲国戚,褚青绾倒是想起一位许久没听说消息的人。
待刘义安下去后,褚青绾轻微蹙眉,转头问颂夏:
“好久没听说顾美人的消息了,她最近一直都在做什么?”
颂夏被问得一懵,实在是这个人除了初入宫时叫众人在意过,后来见其来宫中仿佛是来宫中度假的一般,就再没人注意过她。
颂夏也有点迟疑地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自去年顾美人染了风寒,她就一直没再到朝和宫请安过,不过,鉴于敬事房她的绿头牌一直没挂上去,眼见着她是不稀罕侍寝了,那她不论做什么,对后宫众人来说都不重要。
不过,每次宫宴,她倒是都会准时到场。
褚青绾微微皱了皱眉,细算一番,顾美人染病的时候,其实是在苏宝林小产前,也是张御女丧命后。
只不过那时天气反复,不止顾美人一个人染了风寒,其余人都觉得寻常,也鉴于顾美人的身份特殊,都没人在意这一点。
顾美人初入宫时,不是游湖就是放纸鸢,就差将宫中景点都玩个遍,半点不像什么愿意窝在殿内不出来的性子。
一个人忽然性情转变肯定要有个契机。
她后来的注意力都被周贵妃引去,当真是忘记了顾美人,毕竟没有利益纠缠,她会不记得这个人也属寻常,现在再觉得有不对,也恐怕早没了线索。
褚青绾轻眯了眯眼眸,她招来颂夏:
“你到宝相楼问一声,今年宫宴,顾美人是否要参加。”
她不知道往年周贵妃有没有派人去询问过顾美人,但现在,她需要知道宝相楼的内情,那么这一趟就十分有必要了。
宝相楼。
顾美人正和佩兰在勾花,其实褚青绾猜错了一点,她是喜欢四处玩,却也的确是个安静的性子。
否则,当初母亲也不会将她送入这宫中。
颂夏到的时候,顾美人还有点懵,得益于她娘亲的身份,她就算一年不见圣颜,她宫中的待遇也是一如往常,中省殿那边不敢慢待,往常周贵妃也会派人过问,加上御前偶尔送来的东西,她过得其实挺滋润。
顾美人让佩兰将人引进来,她放下手中的针线,对着铜镜拢了拢青丝,见没有不妥,才安心。
她规矩礼仪自是极好的,也决计不会在外人前衣衫不整。
待见到了颂夏,顾美人也不由得唏嘘,果然,人一得势整个气度都不一样,如今宫中得意人是瑾贵嫔,她宫中的奴才也是一派风光,她好奇地问:
“瑾贵嫔让你来做什么?”
颂夏恭敬地行了礼:“主子让奴婢来问,顾美人是否参加今年的宫宴。”
顾美人迟疑地点头,宫宴是难得见到娘亲的机会,她当然不会错过,但她也不解:
“就问这个?”
颂夏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殿内,只一眼,她也意识到这位顾美人过得有多舒适,而且顾美人脸色半点不似有病容,她敛下视线,恭敬地说:
“奴婢来前,主子还担忧顾美人许久不出宝相楼,是否是身体还有碍,但现在见顾美人神色,奴婢想,主子也该放心了。”
颂夏来得快,走得也快,徒留宝相楼主仆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