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进?院子,只将东西放在门?口,她低声道谢,也未曾让他进?去。
屋内的收拾得?很整洁,院内又有一颗巨大的老树,参天蔽日地挡住最后一丝余晖的光线,将她的身?影渡得?似梦中玄女。
门?被阖上,他敛下眸中的失落,转身?行进?另一间破败的院子,坐在荒芜的院中眺望对?面渐渐缭绕起的炊烟。
青年?的点漆黑眸中似有柔情,黑暮披在银白的发上,好似雕刻出的俊美雕塑,一动不动地卧在神龛中。
隔壁的是怪人。
从师知苧住进?来的第一天便已有感受,许是嗓子被火呛坏了,也或许是他本就孤僻不善言辞,很少说话,但每次看见她都会主动上前帮忙,无论她是否拒绝,他都宛若固执迂腐的书?生。
最初她也隐约生烦,但只要她露出一丝不悦,或是蹙眉,他都会满眼含委屈地凝望着她,使她每次浑身?泛起细微的小颗粒,头皮发紧。
次数多起来也就作罢,全然当他不存在。
但云都越发繁荣,曾经离去的人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以?往师知苧在云都替人收敛尸骨安葬,那些人回来后对?她感恩厚待,她在云都独身?一人也过?得?甚好。
后院内豢养鸡鸭,栽种小菜,休闲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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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尸可敛,师知苧便攒钱趁着如今云都地势物价都便宜,她花所有积蓄开了间救助铺,无任何钱财收入,皆是付出,后来便出钱财与前不久回云都的江大夫一起开了间药铺,收入虽不多,却?也能度日。
曾经给人敛尸,如今救助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猫狗。
最初时的确艰难,甚至险些连铺子都难以?维持,乱世无人将人当人看,遑论是猫狗,更加无人怜惜。
云都多的是女子,怜爱是天性,随手救助那些可怜的猫狗顺手而为?,再加上有药铺,这?般铺子才勉强维持起来。
云都的秋树叶早就落得?光秃秃了,日头也虽大,但送来的风却?含着凉意。
送去京都,还有南州的书?信都已经有了回信,沉商如今刚登基,虽有重臣辅佐,却?还是忙得?不可开交,甚至今年?都不能来云都陪她过?年?。
府中人亦安康。
师知苧坐在院子里反复将那几封信看了好几遍,最后郑重地叠起放锦盒中,拿起远在南州沈长生送来的书?信。
信很长,每个字里行间皆是真?切的问候,以?及她前段时日从南州前往昭阳,后又从昭阳被沈意奴带去了京都。
看到这?里时她心一紧,沈意奴此人缠人如疯狗,这?么?多年?了,长生都已经躲去了那般偏远之地,最后还是不愿放过?她。
果真?与顾蕴光如出一辙的难缠。
师知苧心含气愤地往下看去,信上还写到年?前倒在她门?口的那小少年?,原是她的孩子。
天道真?是轮回来,当年?在云都也是沉商寻来的。
师知苧敛下情绪继续往下看去,直到看见她最后又被沈意奴放回了长白村,才松了一口气。
信在最后写了一句话才落下帷幕。
沈长生写:我不信他真?的会放过?我,但我已心力交瘁,难以?再与他纠缠,过?往种种两人都有错,早已经成了断不了的羁绊,只愿他装久些,别再出现我的面前。知知,安收。
师知苧放下手中的信,指尖拂过?那些字,脑中忽地想起顾蕴光,努力在脑中构想他的模样,却?发现已经淡了,只余下熟悉又陌生的轮廓。
如今的日子正好,她岁月无恙,无爱无恨。
师知苧将把信放进?盒中门?突然被敲响了。
她把门?打开,门?口立着的青年?如最初相见时那般,还将自己从头到尾都遮得?严实。
顾蕴光望着眼前的女子,克制地压下心中的想念,将头偏至一边道:“年?关将至,这?是我之前从阒关前带来的东西,多谢你这?段时日的照拂。”
说罢他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
师知苧抿唇,没有接过?。
顾蕴光拿着锦缎裹着的物什,指尖微紧地道:“不是贵重物,只是药材,前几日观你咳嗽,便想起我府上有此物可以?缓解,不苦,里面还有蜜糖。”
“不用,我已经好了。”师知苧摇摇头,抬手便要将门?阖上。
顾蕴光见状下意识伸手,手指被夹在门?上,他甚至都没有哼痛一声,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师知苧眉心暗颦,看着门?上被夹得?泛红的手指,停顿须臾还是将门?拉开了:“给我吧。”
“好。”他眉眼松懈,腔调染笑,抖着手指将东西递过?去。
师知苧接过?后再次将门?关上,他也没再伸手,立在门?口一眼不眨地看着她将门?关上,直至过?去许久才迈着步伐离去。
师知苧将锦缎包着的物什放在院子树下的石桌上,没有看一眼转身?朝着里面走去。
冬年?慢悠悠地到了。
云都的雪下得?细飘飘的,不大不小,还有干燥之意,寒冷刺骨。
不知从何处来的瘟疫,在这?一年?疯狂席卷云都,不少人先是咳嗽,尔后便是无力、发烧,严重些的甚至咳出血,发烧而亡。
就连药铺的江大夫也不能幸免。
沉商得?知后迅速派了御医前来施救云都百姓。
师知苧整日与病患打交道,自然也免不了染上瘟疫,御医还没有前来便已经无力得?连榻都难以?下去。
窗扉外的光照进?来是暖的,榻上的女子双颊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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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穿着单薄也难以?掩饰浑身?的冷汗,湿漉漉得?似从水中打捞起来,看似热,实则她冷得?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