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泠小半张脸都埋进月白色的茸毛毯子里,只露出秀挺的鼻梁和稠黑的眼睫。
因着侧躺的姿势,小腹隆起的弧度微微显露出来,随着呼吸小幅度的起伏着。
池瑜俯下身,手臂揽抱上祁泠的腰身,想要将人抱回到卧室。
才刚刚碰上那截柔细的腰身,祁泠就睁开了眼。
他眼中的困顿依然是很明显,伸出手,揉了揉眼,朝着池瑜的方向转过了身体,无意识间靠得更近了。
宽大的袖口随着他的动作而下垂,露出薄白的手腕,直直地伸向了池瑜。
翡翠珠串挂在腕骨上,紧紧挨上池瑜的风衣布料。
她风尘仆仆归来,祁泠穿着一身柔软的睡衣软乎乎的伸手搭握过来,肌肤细腻如玉,池瑜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在担心自己的硬挺粗燥的衣角,磨蹭到他的皮肤。
祁泠朝着池瑜望过来,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眉。
他在池瑜身上嗅闻到了其他omega的味道,很微弱。
大抵同类omega之间,对彼此释放出的信息素更加敏感。
所以饶是池瑜进门之间前散了那么长时间的味道,但祁泠依旧是可以闻到池瑜身上带着的信息素中的,堂而皇之的占有意味与过于强势的敌意。
这股味道,倘若放在平时,祁泠连闻都不会闻一下。
这样的小把戏,放在祁泠面前都不够看的。
但现在祁泠孕期,对信息素的味道尤为敏感,他捂着胸口,干呕的感觉又涌上了几分。
池瑜瞬间察觉到祁泠的不对劲,看着祁泠抬手掩鼻的动作,复又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身上的味道,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将风衣直接脱下,远远的扔了出去。
池瑜释放出的信息素,迅速盖过温煦留下的味道。
祁泠本身就不是娇气的人,捱过了那一阵的呕吐欲,他便就撩开毯子,露出交叠在一起的修长小腿。
脚踝处还有些肿胀,但他仍旧撑起身体,打算站起身。
池瑜吓了一跳,迅速去搀扶,几乎是从背后半抱住了祁泠。
“我今天脚踝没那么疼了,试了试,可以站了。”
“这样就不用老是麻烦你了。”
像是为了验证这句话,祁泠慢慢松开自己放在扶手上用来支撑的手,身形因为力气突然卸掉,而控制不住的极小幅度的晃了晃。
池瑜眼疾手快,心有余悸的卡住祁泠的腰和手臂,因为过分担忧,手中的力气没有了控制,几乎是一把将人抱进了怀里。
“不用逞强的,祁泠。”
池瑜的声音从头顶传入耳畔,“至少在我面前不用逞强。”
要是放在上一辈子,池瑜并不能完全理解祁泠。
这一辈子,她也到了同样的高度,在同样的地位上,掌握着巨大的权力,手里捏着别人的生杀予夺大权,也承受着各种各样的猜疑。
她突然就可以明白祁泠很多上辈子不能理解的行为背后的压力与迫不得已。
被那么多的东西裹挟着,他一日也不能懈怠,只能把自己变成这样,无知无觉、不怕痛不怕伤的,尽力戒掉情绪感知能力。
不敢让自己受伤,就算是真的受了重伤,也要努力迅速让自己站起来,独当一面。
于是,池瑜又重复了一遍,“不要逞强,祁泠,你什么也不用担心,好好养伤。我还抱得动你。”
“元老院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我来解决。”
池瑜能想到的,能够让祁泠这么迫切的希望自己好起来,站起来的缘由,只能是因为元老院那桩桩杂事。
毕竟,上辈子祁泠可是因为忙于元老院的事宜,而没有发现她那次濒临崩溃的易感期大爆发。
却没想到,祁泠有些诧异的听着池瑜的话,启唇道,“没有什么事的,池瑜,我只是……”
他顿了一下,牙齿咬上下唇,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下唇被他咬得殷红一片。
他缓缓启唇,轻轻道,“我给你做好了晚饭,还在热着,你要不要尝一尝。”
池瑜目光落在祁泠仍旧有些肿胀的脚踝上,不敢想象,祁泠是怎么做到的。
祁泠等了会儿,见池瑜长久的没有搭话,抿了抿已然过分殷红的唇,又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小心翼翼道,“在外面已经吃过了吗?如果吃不下了,就算了。”
池瑜长久的看向祁泠,心脏突如其来的被酸涨感挤占满。
当你发现一个人在努力的,去学习如何爱你的时候,你当如何?
池瑜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的这个问题。
她最后还是一把将祁泠抱起,稳稳当当的放在餐椅上,而后根据祁泠的描述将祁泠亲手熬板栗鸡汤端了出来。
醇香却又爽口,池瑜其实一点都不饿,但她还是在祁泠的注视下,一点点将汤喝了个干净。
而后,她沉默着收拾碗筷,亲手给祁泠在浴缸中放好水,听着哗哗的水流声,将头抵在了冰冷的瓷砖墙面上。
如果说孩子的存在,又将他们两个人联系在一起,那些歇斯底里的情绪过后,池瑜一点点看清了,看到了祁泠为自己而做出的改变。
亲手写了剧本,重新揭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
为徐安的病奔波操劳至此,倘若不是池瑜意外知晓,祁泠大概一辈子也不会主动说;
他是那么小心的、真挚的,在向池瑜剖开自己的血淋淋的心脏,哪怕池瑜根本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