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三姑娘的手艺这么好,居然让人半点痛苦都没感觉到。
冯渊小心翼翼的试探性睁开一只眼睛,面前的景象着实差点让他下巴都惊掉下来,狐狸眼顿时瞪得老大,……尤三姑娘,她她她她居然割了自己那一头油光滑亮的墨色长发!
乌黑油亮的青丝一缕缕似画笔轻轻勾勒般,在屋内浅色的地砖上铺展开来。
像极了墨客画者笔下的缭绕烟雾,纷纷缕缕,却又藕断丝连,一根压着一根,一束叠着一束。
那场面,不可谓是不惊心。
冯渊又一次被震撼的语塞。
尤三哭着,精致的妆容被泪水打湿,红色的胭脂,墨色的黛笔冲垮流下,很快的,一张脸被一片狼藉淹没,冲出了一道道极为滑稽的沟壑。
可是……冯渊却笑不出来,他不敢笑,也没心思笑。
现在自己这条小命就捏在眼前这位姑娘手里,况且她手里还拿着自己送给她的小刀刀,这要是一个不高兴,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扑哧”的一声,血溅三尺高……!
冯渊再一次闭上眼,在心底里深深地为自己默哀一次。
屋外的风这时荡了进来,清清凉凉,裹着微微的寒意,有些刺骨,冯渊不自觉的小小的颤了下。
寒意更甚。
紧接着,不等他颤完,“嗳哟……”!一声痛嚎在房间里惊然响起。
当然,被震惊的还是冯渊。
尤三姑娘两只眼睛泛着水光,面上已经被泪水冲刷的乱七八糟,但还是保持着高傲的姿态,扬着脑袋,眼睛也丝毫不畏惧不躲闪,就这么直愣愣直勾勾的盯着冯渊瞧。
那眼神里,装着三分愤怒,三分哀伤,三分绝望,还有一份是对她的儿时恋人那份永远无法斩断的情愫。
尤三虽然在哭,可是骨子里依旧是那个比街边口胸口碎大石还帅气的女侠!
她把刚刚割青丝的那只剑重重的塞给了冯渊,力道用了八分,虽然是用刀背戳的,但是冯渊还是忍不住哀嚎出声,练家子就是和他这种小弱受不一样!
冯渊眨眨同样带着泪花的狐狸眼,咬咬嘴唇,愣是又把泪珠给憋回去了。他估摸着自己胸口上一定被戳出了一片紫红,……因为实在是太他娘的疼了!
尤三抹着眼泪,哭花的妆容被她这么一蹭,更是惨不忍睹,十分滑稽。
但此时此刻,谁都笑不出来。
倒是尤三,闻见冯渊那声哀嚎,心里便又开始不舍起来,毕竟是自己拿青春喜欢过的人,心底下不禁抱怨自己用力过猛。
尤三手里拿着另一把剑,指尖在剑身上轻轻摩挲着。
抬起头,拿眼看住冯渊,带着哭腔的嗓音在房间里慢慢响起:“柳公子,你若是不喜欢我我也不强逼你。是我命不好,这也怨不得谁。只是还两件事想要告诉公子,还请公子耐心一听,就当这是尤三与公子的诀别了。”
冯渊吞了吞口水,喉头滑动了下,小小心心的点了下脑袋。
语音里还是夹杂着浓浓的幽咽之声,尤三继续接道:“我尤三就算平日里在泼辣狂言,但唯独这事,我必须说明,我虽性子放荡,但是平日里真的并没有做什么苟且下贱之事。不管柳公子你信与不信,我尤三真的与那些事情毫无瓜葛,此是第一件。还有一件便是,公子也许不记得,四年前,也就是公子刚刚红起来那阵,我有幸亲眼目睹过公子绝代风姿,而且还与公子搭过话。与其说是我与公子搭话……也是可笑,我那时候胆子小,傻乎乎的站在公子面前,公子你当日还摸过我的头呢。虽然公子可能忘了,但那件事却如烙铁一般深深的印在尤三心内。四年间,尤三心心念念从未忘过。”
尤三说完,虽然哭花了妆,但还是保持着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傲骨依旧。虽哭着,但话语里的铿锵气度,却让人觉得她依旧是那个潇潇洒洒,巾帼不让须眉的坚韧女子。
这姑娘是在是太帅了……!他活了二十四年都没遇见这么帅气的人物!
冯渊她这席器宇轩昂的话,帅到又愣了神……!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还是作者君_(:з」∠)_23333333333333333333333
☆、起末缘由
尤三见他表情还是似方才那般孤冷,心顿时又凉上几分。
伸手又擦了擦眼泪,捧着另外那把剑。
尤三抬脸看他,眼里空洞洞的,昔日那些暧昧的情谊悉数掩去,声音却还是含泪的哭腔:“柳公子,你这把剑我过几日再还你,老娘要出家……!等我把脑袋刮亮了,再还你!”
说完,也不等冯渊回神,一甩袖子,直接转身,身姿潇洒的踏出了门槛。
冯渊总算把脑子扯回来,探出手还想要在劝阻一下她,这天下何处无芳草。――可惜的是尤三走得太快,去的太决绝。
冯渊的手只碰触到了她飘飞的衣袂,最终却还是在指尖滑走。
尤三在踏出门午门那刻,停了下来,并未转身,阳关顺着她伶仃的身子洒了下来,将她的背影镀上了一层雍容的金,虽然形单影只,但却不见孤独。
仿若天生自带的一种高贵,将她决然离去,倒是衬托出一种侠客挺立于天地之间的那种气魄来。
贾琏不知道在外面蠕动多久,总算是手脚并用的爬回了门槛处,刚想瞧瞧冯渊有没有被小姨子和谐,谁知道在他半个身子挪进了屋子里时,高昂着头的尤三姑娘,洒脱帅气的一路大踏步,有一脚就很凑巧的踩在了他的脊背上。
“唔……噗……!”琏二爷连惊呼声还没拉得及发出,就这么闭上了眼,……他是晕过去了。
好像踩在了一个软绵绵的物体上,尤三下意识的低头望去,却瞧见自家姐夫被自己一脚给塌晕过去了。此时尤三正在气头上,更兼于方才在外面听见把自己像个皮球似的推来推去的,也有他姐夫的参与!
哼!尤三心内一声冷哼,斜着眼睨了四肢伸直,面朝下趴在地上的贾琏一眼,毫不犹豫的拂拂袖子就走开了。
其实这事儿也怨不得贾琏,朝廷派他去办些公事,琏二爷发挥自己的商业头脑,拿着京畿的特产啥的,跑去塞北那疙瘩卖,结果捞了不少的钱财。
人逢喜事精神爽,当然一马当先的就是钱财方面最为爽了!
怀里揣着几沓子银票,嘴巴笑得都快咧到耳根子后了,办完事,一路满面春风的从塞北飞回了京城。
有句话叫家花不如野花香,可能琏二爷是喜欢那种极为惊险刺激的约炮感。
所以一到京师,也没回大老婆那儿,也没去二老婆那儿,首先是居然去楼子里饱餐了一顿!
有钱!
点了当红的花魁娘子春宵短暂,食着新开的大酒楼里的极品菜色,心和胃都得到了极大地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