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息下来。
眼看风向一边倒。
不止孟雪卿脸色发白,扶着她的凝冬也止不住战战兢兢,“殿下亲口下命了,姑娘……来日方长啊,您就先委屈一下自己,听话叫一声王妃嫂子吧......”
不知不觉间,已入夜了。
天色昏暗如泼墨,府内错落的殿阁楼宇间亮起点点灯火,先前被辛嬷嬷派去各处掌灯的小丫鬟们也全都返回来了,见此情状不免喁喁私语。
顶着这些喁喁私语,及无数双或诧异、或鄙夷的目光审视,仿佛曾经光鲜亮丽且被奉在高位之人,陡然被比自己下贱的奴婢们扒光了衣物尽情观摩,孟雪卿背脊起了层层薄汗,不自觉捂着心口艰难喘气......
然而这回。
即便她整个人摇摇欲坠,好似下一秒就要晕倒过去,江揽州也并未再像从前那般,即刻吩咐人送她回去。
孟雪卿咬牙垂泪,便知自己已经输了。
最终两眼一闭,又一行清泪滚落下来,“雪卿,雪卿见过王妃......嫂子。”
所谓肃拜礼,乃是大周一种规仪礼制。
主要用于拜见地位尊贵如“王妃”者。
郑重行礼时,即便是世家千金、高门命妇,也得双膝跪地,两手掌地,低头但无需额头点地。
但孟雪卿这一拜。
姿势僵硬,语气一听就知心不甘、情不愿。
薛窈夭压根儿不稀罕这声王妃嫂子,也根本没打算应她。而是委委屈屈转过头,直接将脑袋埋进江揽州胸膛。
一副不理人还要人哄才会好的样子。
被柔软的姑娘轻蹭胸膛,还是那只曾经最目中无人的傲慢花孔雀,这感觉于江揽州来说显然极致陌生。
搭在圈椅上的大手指节微动。
最终还是没有抱她。
江揽州只漠然令下:“萧夙,将人送回东阁,医师随行。”
“除去值夜之人,所有人退出樾庭。”
“玄伦留下。”
至此。
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薛窈夭也明显觉出,即便江揽州对孟雪卿没有男女之意,却还是很在意这个“妹妹”的。
还好自己先前没有太过分......
没一会儿,府上下人们各归其位,各就各位。
直到孟雪卿也被萧夙安排的人扶上轿辇,抬着远去,薛窈夭还依旧偎在江揽州怀里,埋他胸膛上的脑袋也没有抬起来的意思。
她不懂。
是自己又做错什么了吗。
孟雪卿尚未搞事之前,他的冷漠和疏离便已经扎到她了......
以及“王妃”是怎么回事?
江揽州认真的吗?
先前听孟雪卿挑那般激烈控诉,后又听她各种“扭转”事实,他全程无话是怎么个态度?此刻心里又可能在想些什么?
好烦。
男人心海底针,根本捉摸不透。
好在这场风波里,江揽州到底给她留了点面子,最终也站在她这边,那她就轻易原谅他好了。
只要他肯抱一下她,说一两句好话。
她就立刻不生气了。
这么想着,薛窈夭又在他怀里拱了两下。
却不想。
男人再开口时,只道了简短两个字,“下去。”
薛窈夭:“......”
所以呢。
究竟在不爽什么?
或是先前被揭发时过于惊惧,心神也过于紧绷,薛窈夭自己都没察觉,她其实隐隐期待江揽州能哄她两句。
至少抱一下吧。
好歹她守了二十年的处子之身,都被他无情破了,那晚动情时,还让她叫什么揽州哥哥,后又自称夫君......
却怎么可以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