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如山岳厚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又仿如利刃展露锋芒,下一秒就会击穿人心。
“因我曾经帮助过他,所以他礼尚往来,帮我救人。”
又一声嗯,江揽州话题转得飞快:“方才写了什么。”
这一问。
少女却是睫羽轻颤,指节不自觉拽紧袖衫。
“可以……私下再说吗。”
人可以有隐私,有不愿展露的一面,但在江揽州这里,薛窈夭不确定是否被允许。小心翼翼的感觉并不好受,说来这也是来到北境后才养成的新的习惯。
见月影之下,她原本面色粉若桃花,此刻却隐隐泛白,头上珠钗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江揽州默然片刻,没说可以不可以,只是朝她伸出手:“过来。”
一声“过来”,看到那只上覆扳指、骨节明晰的手,便是这只手,曾多次揽过她腰肢,也曾在无数夜晚以最亲密的方式,给过她极致愉悦。
隐隐松了口气,薛窈夭听话朝他走了几步。
然而一口气尚未松完。
她听得江揽州淡声吩咐:“萧夙,搜身。” ?
意识到所谓搜身,是要搜林泽栖的身。
少女当即朝后退开几步,“殿下……此人再怎么说,也是我曾在京中的旧识友人,不要这样对他好吗?”
见她神色警惕,不可置信,还下意识张开双手将林泽栖护在身后。
江揽州偏头,别开了脸。
默然片刻,他很轻地牵了下唇。
睫羽在眼睑处投下阴影,薛窈夭辨不清他眼底情绪,只听得他语气轻飘飘的:“抱歉,不能。”
只这一句话。
林泽栖也不如先前镇定。
“素闻北境王年少英武,智勇无双,得圣人青睐厚爱,也得大周百姓崇尚爱戴……私底下命人搜身,是否不大体面?”
“况且他人府上,以宾客之身份为难其他宾客,传出去怕是恐损王爷英明。”
“嗯,分析得很有道理。”
男人语气无波:“萧夙。”
这回萧夙再无半点犹豫,一个手势下去,几名玄甲卫士即刻上前将林泽栖架住。
“是我的错,求求殿下别为难他好吗,有什么话我们私底下呃”
话未完。
手腕被拉着轻轻一拽,团扇也被带得掉落在地,“不过搜身罢了,王妃求人就这般没有底线?”
这晚月明风清,男人眼底却深不可测。
有些好笑地问她,“他有何处值得你求?”
被他锢着手腕挣脱不开,薛窈夭看不到身后画面,却能听到身后动静,“什么叫不过搜身罢了?他惹你了吗?还是他做错什么了?你何至于要这般羞辱他?!”
“羞辱?”
“若这点羞辱都受不了,还做什么牵线之人?既敢将手伸到本王面前,他该是已做好手被折下的准备。”
“乖一点,别挣扎。”
“否则他要面临的,不仅仅是搜身。”
最后一句话,无疑于赤裸裸的威胁。
薛窈夭头上珠翠尚在晃动,人却已经停止挣扎,伴随一阵难以言喻的心神窒息。
也是第一次,她清晰意识到到江揽州真正冷酷无情且不容忤逆的一面,以及处事之上……与她的不同之处。
身后林泽栖绷着一张脸。
作为读书人,他骨子里自有骄傲风骨,对于这样的人,搜身的确是种冒犯羞辱。
然而即便憋得满面涨红,额头青筋根根浮现,林泽栖也并未失态,更没发出任何求救之声。
没过片刻。
萧夙将搜来的东西悉数报备:“一封秘函,一本书册,一支羊毫,一枚……东宫手令。”
“少量银票,婚宴邀请函,嗯……还有一枚素色玉佩,就这些了。”
江揽州:“密函和书册留下,人押去禁阁。”
所谓禁阁。
不在北境王府,但挨在府邸东边。
薛窈夭曾在辛嬷嬷向她介绍府上格局,并于闲暇时带她参观期间,远远在楼台上望见过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