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白玉冠不是太过水透,不够厚得,就是油脂不够,太干了,要么有些杂纹或者黑点,送人?不够体面。

突然她视线一旁放着的墨玉发冠吸引住,那发冠不错,黑得油亮,玉肉较好,玉质仿佛滋滋往外冒油一般,看起?来像是羊脂黑玉,细腻温润。

莫名觉得跟那魔头很配,于是她将那个墨玉发冠买了下来。

价钱还?很便宜,可能这个年代的人?对墨玉不看重,甚至有觉得不吉利吧。

待她回?到客栈时程简泊已经练完了剑,菜也上了,以前管它三七二十?一,哪怕挨何雪樱一顿打,何文也得饿狗刨食一般吃上第一口,今天竟然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一筷子也不敢动。

再看向对面安静坐着的程简泊,她明?白了。

待到何雪樱在桌前坐下后,何文立马搬了凳子,紧靠着她坐,缩手缩脚都不敢往对面那边望,可见昨晚被吓得不轻。

早上打尖吃饭的人?不少。

何雪樱与程简泊的关系尚没有破冰,又因为何文气?氛又有些凝滞,何文见二姐回?来了,实在受不了了,抓耳挠腮忍不住在旁边道:“姐,姐,他昨天都要杀我了,我们怎么还?跟我们坐在一起?……”

“你闭嘴!”何雪樱低声骂了他一句,有这么当人?面蛐蛐人?的吗?情商盆地吗?

她真?是无语,然后看了坐在对面不拿筷子吃饭,赌气?一样干坐着的少年魔头,又望了眼何家?的魔星何文,只有何小姜乖一些,望着桌上的饭菜,饿了也只是开?始咬手指。

何雪樱只得招呼,挤出一脸笑容道:“……看我,忘了跟你打招呼了,我刚去对面买了些东西,久等了吧,别等了,我们吃饭吧!一会菜凉了该不好吃了。”说着招呼着从筷筒里取了筷子分。

刚才她瞪小屁孩何文时,好似在骂他,转头看向对面魔头时,立即换上春花般灿烂的笑容,无一处让人?舒坦。

当真?是练出来的变脸高手。

一边招呼着他吃饭,还?亲切地将点的一盘切牛肉往他那边推了推:“多吃些牛肉,吃牛肉长力气?。”

轮到何文时,她脸上的笑容一落,出声道:“你也吃点,多吃猪脑长脑子!”

将甜浆粥端在他面前,还?用公筷挟了一筷子冬笋炒肉给他,一扭头语气?极是柔和地对他说:“……练了一早上剑了,快吃吧,都饿了。”

程简泊这才幽幽地望了她一眼后,又厉目看向她旁边的何文,哼了一声。

此?时的何文头都快埋在面前的甜浆粥里,连个屁都不敢放。

他才拿起?筷子,在何雪樱再三挟菜中,慢慢吃起?粥来。

早餐很快用完了,何雪樱打发何文带着妹妹回?屋里。

何雪樱则去了程简泊房间,一进门,就立即扬起?笑,热情地笑容满面地唤他:“泊郎……”然后迈步走了进去,那声音,那笑容,百转千回?,灿烂耀目,连夹子音都用上了三分之一,只为能让他感受到自?己的这份真?诚。

“还?在生气?呢?唉!这都怪我,我说错话了!你说怎么办呢,这样吧,我送你件礼物,给你道歉好不好!”她笑着说,边说边将他拉到了屋子里的铜镜前坐下来。

客栈每个屋子都有梳妆桌,上面有铜镜。

别看程简泊面无表情,不情不愿,但何雪樱轻拉着他将他带到凳子前坐下,他没有反抗,安静地坐下了。

何雪樱先用手指抚了下他耳朵,指尖从耳垂划过耳廓,十?三岁的少年这地方从来没有人?碰过,敏感到轻轻一碰就打了个激灵,耳朵一下子红了。

何雪樱则是看着铜境的他,帮他理了理发丝,想看看给他梳什么发型才能戴上玉冠。

“泊郎,我给你重新梳一下头发,你别动。”她轻声说着,指尖一抻将他头上绑的发带解了下来,然后纤指穿过他浓密的发丝,轻轻地按了下他的头皮。

那一下,她就感觉得他身体立即紧绷了起?来。

少年什么见识也没有,根本就不知道还?有按摩头穴这样的东西。

“别紧张,我给你按按,放松放松……”人?在舒服的时候,也就是防备心最弱的时候。

也是最好说话的时候。

她轻轻地,手指一下一下按着他按着头部?穴位,就像洗头房的小哥按摩她的头一样,轻轻的揉按着,一边揉一边轻声道:“泊郎,你莫要再生我气?了,好不好,你不理我,我好心焦,吃不好睡不好,昨晚数次惊醒,总想着怎么与你和好如初才好……”

“早上一大早我便去了玉器铺,给你买了件礼物,是束发的发冠,一会儿你看看喜不喜欢。”

何雪樱是做过按摩的,所以她知道按哪里舒服,什么力道最舒服,怎么按最舒服,果然,执拗的少年魔头终于肯开?口和她说话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一出口就是王炸,他道:“你可还?要赶我走?”

他对这件事,这句话一直耿耿于怀,不曾忘记。

何雪樱自?然顺着他了,谁敢惹中二少年?尤其?还?是少年魔头,她立即梯子都不用给的认错了,她道:“不赶了,不赶了,那时只是开?个玩笑,想着能不能在丰阳定居,若是有本地人?关照,我们日子也好过,这才随口开?了那个玩笑。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难道就不愿意?给我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吗?泊郎,你想想,从江县到这里两千多里,在这里再也没有故人?了,我们举目无亲,最亲的,就只有我四个了……”

“我又怎么会想赶走你呢,你可真?是冤枉我了,你现在已经是武者了,武功高强,不知有多少人?想拉拢你,我留你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赶你?你说是不是?”

“还?有昨晚上何文又闹你了,将你闹得不能练功,还?跑到我房里来捣乱,下次如果他再这样,你就能动手不动口,直接打他一顿,若一顿不老实,就再打他一顿,我没意?见,你打得高兴就行……”

何文:你可真?是我亲姐啊!

程简泊全程看着面前铜镜,目光幽幽地望着铜镜里的人?,神情不似作伪,说话面色一致,似真?心实意?的样子。

他这才目光一动,伸握住了那只在他头上轻按的手,盖在上面不让动,然后问他:“我若把他打死了呢?”

“那就只能怪他命薄了,老何家?这香火若想断,就算你不打死他,他也会因为其?它事死掉,怪不得你,他命该有这一劫。”

见她不护着何文了,程简泊这哼了一声,大概听?到了满意?的回?答,松开?了手,如果何雪樱还?像以前一样维护何文,他可能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但如今她这么说,他反倒不会杀他了,杀心一灭,气?便顺了。

何雪樱只想维持好与这魔头的关系,当然,这魔头目前尚小,还?没有那么老奸巨滑,以何雪樱的能力只要她想维持,就能维持的很好,主动些,这倒不难。

难得是长大后的程简泊,可未必有如今这般好说话了。

但日后他自?然有日后的好出路,何雪樱倒也不担心了。

果然,几句话软加上她亲手送的礼物,气?氛终于轻松了一些。

何雪樱很快将头发弄好,墨玉发冠也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