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雪樱边拉着他往堂屋走?,边摸了摸他身上的麻布衫,口中道:“……泊郎,身上的衣服也旧了些,等过两日?我去布铺裁些布让衣坊给你做两套衣衫穿。”
程简泊迈着的步子顿了下,他身上的衣服都?是何永福给的旧衣,习武费衣衫,他再怎么省着穿,也没有几件囫囵的。
听到她这么说心里自然好?受,但嘴里却闷声道:“不用,衣衫还能穿,不用费钱买。”
何雪樱笑眯眯地说:“那怎么行?”
“……出门在外?得?体体面面的,你可是未来的武者呢!”她一路将他拉进了堂屋。
按说这时候两个小的应该收拾收拾睡觉了,但堂屋摆着一桌子菜呢!全是好?吃的,他们?怎么可能睡得?着呢?虽然何雪樱一人盛了一碗让他们?吃了,但一碗哪够啊,心思全在外?面桌子上摆的盘子里了。
程简泊一回来,何文和何小姜就嗖地从屋出冲出来。
何文还不满地对着程简泊大吼道:“姓程的!你怎么才回来!你故意的是不是?你不回来二?姐就不让我们?吃饭,害得?我和妹妹饿了一晚上肚子!你是个什么东西?,摆什么谱?练个武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还让我们?等你!可恶至极!”
程简泊还没出声,何雪樱已经听着火冒三丈,直接抽出了旁边柜子上的鸡毛掸子满屋追着何文打,她骂道:“小兔崽子你说什么?什么姓程的?这是你简泊哥!”你魔头?哥!真是活腻歪了!
“看看你这一脸没家教的样子,还说别人是什么东西?,你是什么东西??你简泊哥晚上没吃饭一直在外?面做工,赚了钱回来就交给我,这才回来晚了,你呢?你在摆什么谱!天天白吃白喝的人是你,以为姓何就了不起了?还会?骂人了,我看你才可恶至极!你再敢这么对简泊说话?,你就给我出去!”
被何雪樱撵着打了两下,尤其还是在程简泊面前,何文委面子里子都?没有了,作为在孩子堆里说一不二?的孩子王,他委屈,他不服!哪怕是从小带着他的二?姐,他也委屈,他也不服!
他梗着脖子道:“凭什么!凭什么让我出去,我是何家的男丁,这房子有我的一份,我凭什么出去!要出去也是你们?出去,你们?才是外?姓人!”
何雪樱呵地一声气笑了:“好?啊!我们?明?天就搬走?,出去租房子住,你就自己光杆在这里住吧!这房子都?是你的,行吧?”
何文见二?姐说的真的一样,他终于?憋起嘴,一个半大小子竟然呜呜咽咽哭起来了。
何雪樱本来对何家两小的就没什么感情,谁穿过来会?对原身的弟弟妹妹情深似海?要不是她这个身份限制,这世道也不好?,她也不会?留下来。
现在不用她照顾了,那更好?呢!她才懒得?管。
何文一哭,何小姜也跟着哭,小孩子过来抱着何雪樱憋着嘴呜哇:“不走?,二?姐,哥哥……”
最后是看程简泊在旁边手?足无措,他从来没见过何雪樱维护过他,竟然还为了他打起何文,这让他心里像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何文以前没少欺负他,但何雪樱一次都?没管过,甚至欺负完他,她还奖励何文好?吃的,夸赞何文,没想到有一天她会?为了自己打骂何文……
何雪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既敲打了何文,让他以后聪明?点,好?对魔头?放尊重点,别她在前方努力挽回魔头?仇恨值,他在后面一直追加仇恨值……
另一方面也是做给程简泊看的,让他清楚看到她的改变。
她跟以前不一样了,她不断维护他,赞美他,体贴他,都?是为了覆盖书中何雪樱曾经的的恶,用美好?盖住恶行,盖到他再也想不起来以前的何雪樱,那就成功了。
这个覆盖的过程得?一点点扭转,得?有个过程。
她半生气半演戏,直到程简泊为何文说情,支支吾吾道:“……别打架,怪我,是我回来晚了,害你们?也没吃饭。”
他以前无论什么时候回来何雪樱根本不管,也不理,所以他没想到她们?会?不吃饭等着他。
程简泊一开?口求情,何雪樱立马用眼尾看了他一眼,当即给他面子地甩了下帕子,声音缓和一些,对着何文道:“好?了,都?大小伙子了,还哭鼻子,难不难看!你也在书塾学过两年书,就没听夫子说过吗?待小人不难于?严,而难于?不恶!你想想你那么欺负人家,人家简泊却能包容你,不憎恨你,还替你求情,心胸多宽广,人品多好?!相?比之下,你呢?你人是小,难道就真是个小人?”
何文被二?姐这么一紧一松地骂了一顿,终于?虎着脸抽着鼻子不哭了,最后一抹泪,还回了一句:“我才不是小人!”
“好?,你不是小人,那以后就要做个君子,行了,别哭了,桌上这么一桌子菜还等着我们?吃呢,赶紧坐下来吃饭吧。”
教训了一通后,也就罢了,都?是小孩子,他们?懂什么?对这种半大孩子也不能一直训,特别容易叛逆,何雪樱只得?转移他的注意力,转移到桌上好?吃的上面。
果然好?用,见到好?吃的何文很快抹干眼泪,跑到桌前凳子上坐下来。
何雪樱将抱她腿的何小姜也抱到了她哥旁边的凳子上。
然后回头?笑脸相?迎地将程简泊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边递给他递子边跟他解释道:“……我们?去年在黑莲教那儿领的太岁还记得?吗?它变颜色了,我就让何文去黑莲教换银子,换了三十两,现在家里银钱还算充裕,发了笔小财,我就买了些肉和菜做了一桌好?吃的,咱们?四个人庆祝一下。”
说完她对两个小的道:“今天桌上的吃的,随便吃,都?吃完了别剩下,好?,敞开?肚皮吃吧。”然后她从鸡肉盆里挟了根大鸡腿放在了程简泊碗里。
何文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程简泊,还不忘飞快地从里面将另一个鸡腿挟到自己碗里。
可怜何雪樱身边的何小姜小姑娘人矮手?短,够不着,一直急得?扯着二?姐,何雪樱只好?哄小孩一样在里面挑了嫩的几块鸡肉挟给她,让她慢慢啃。
桌子上何雪樱整治了八道菜,她买了只鸡,炖了道大盘鸡,油足足的,看着就香。
做了家常的木耳炒鸡蛋、红烧茄子,肉丝炒蒜苔,红烧肉。
还去了熟食铺买了卤好?的猪头?肉,切好?装进盘里。
又炖了两个猪蹄,顿得?烂烂糯糯的
买了些小鱼,炸了盘酥鱼,还有一道鱼汤,她买的小鱼,反复油煎后熬成奶白色的汤汁,将鱼肉里的脂肪熬出来,再加点切好?的小青葱和盐,这样就已经很鲜美了。
何文有了好?吃的,自然就将之前和二?姐的不愉快给忘记了,吃得?起劲,嚼得?飞快。
二?姐做的红烧肉甜甜的,入口即化,香得?要死,他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吃了一块又一块。
何雪樱除了自己吃,一直在旁边用公筷时不时地给程简泊碗里挟菜,挟红烧肉,炸鱼,红烧茄子,这都?是油多,较香的菜。
程简泊到底是个十三岁的少年,他也就比何文大两岁,他好?多年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食物了。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何文就很能吃了,程简泊更能吃,一开?始他还拘束,放不开?,只吃自己碗里的米饭,不敢挟菜,直到何雪樱帮他挟,越挟越多,他见她是真给她吃的,这才不作声地埋头?苦吃。
一时间,在堂屋桌子上暖色的油灯下,桌子四个半大不小的少年少女和孩童,正奋力的往嘴里扒着饭,一大锅米饭,一碗又一碗。
好?吃所有人的都?说不出话?了,专心恰饭,在何雪樱的生命里,这不过是有了银子后随意做了一餐吃的,拉拢几个人罢了,把大家聚在一起表示我们?都?是自己人。
人很简单,衣食住行只要满足了,就有好?感。
可对程简泊而言不同,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疲累不堪的他回到何家,迎接他的是何雪樱盈盈的笑脸,在那间正屋正堂,在那一盏暖色油灯下,一屋大小四人坐在一起吃饭的场景。
那不是简单的一餐饭,那是他人生希望的开?始,就像灰暗的天空突然照进一束光,像奇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