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乌须看出世子不对,神色不对,一路上默不作声。

他忍不住劝解一声:“世子,自古好人家都是严管长子,疼爱幺儿?,裴二?公子年纪小,才?得?宠些,王爷还是看中世子的……”

裴衍恒听这话都听笑了,他冷笑:“呵!好一个疼幺儿??”以前的他还真是这么以为。

以为自己年长才?受不疼爱了。

到现在,他要?还信,他就是傻子!

他虽然还不确定,但心?中开始怀疑,越来越疑惑,越想越如梗刺喉,越想越犯起恶心?……

乌须道:“……再?说了,当今皇上看中世子爷,不但安排世子爷进国子监与皇子同吃同读,还数次邀世子进宫,您这世子之位有皇上在,根本无人撼动,王爷都不行,世子爷您是入了皇上的眼啊,万事?都不用操心?……”

王爷听谁的,王爷还不得?听皇上的,世子根本无需讨好王爷,只要?皇上看中世子,二?公子那是拍马也比不过世子。

“别说了!”裴衍恒咬牙扭头瞪他:“你?给我闭嘴!”

乌须赶紧听话地闭上嘴,不知道自己哪句又戳到这位世子爷的肺管子了。

“皇上!皇子!皇宫!好好好……”如果不是他无意间听到八皇子的话,他压根就没想过还有这等恶心?的事?,竟然发生在他身上,以前觉得?颇为得?意的事?,现在听一句都如梗在喉,再?听下?去,他就要?吐了。

“这恩宠,谁爱要?谁要?!我他妈的不要?!”说着,气性大?急怒气冲冲回了世子府,进府里气愤难当,一脚将门边的花凳踹翻,花盆里的土撒了一地,他气恨地进了内室。

“快,快点。”乌须低声招呼门外几个没眼色的仆人:“赶紧收拾了,拿出去!”

几下?工夫,门口翻倒的凳子花盆就被人拿了出去,地面收拾干净了。

乌须没敢进去,只是竖着耳朵在门口听到动静,世子进了内室,把丫鬟全赶出来了,“滚!滚出去。”

丫鬟惊慌失措跑出来,乌须立即对她?们使眼色:“走走走,都走。”

一时间,内外室安静下?来。

过了会没动静了,他悄悄进去望了一眼,只见世子倒在椅子上,手?支着头一动不动。

他又悄悄退出来了。

不禁摇了摇头,唉,世子也是可?怜人啊,爹不疼娘没有,天天眼睁睁看着别人父慈子孝,母子情深,个中滋味他叹了一声,出了门去。

……

纪樱花了几日时间将小院和屋子该收拾收拾,该添置添置了一番,院子总算像模似样了。

家里衣食住行安排好,这才?从容地从衣庄取了做好的衣服。

这一次,她?可?不会大?包小包,穿得?一身破旧棉麻的衣裳去拜访父亲友人。

在京城待了几年,她?悟出一个道理,无论去哪,都得?把自己打扮得?体面些,这不是虚荣,而是世人大?多先敬罗衫再?敬人。

当然,她?也没有穿得?一身绫罗绸缎,这也不符合她?的身份,只是穿得?得?体一些,连观霜缟,周除冰净。

她?穿了一身素衣,就是用未经染色的绢制成的,但去人家拜访,太素了也不行,外搭了一件青色外衫,小弟则做了一件书生袍,她?倒是给小弟用了绸料,颜色也低绸,不会显得?扎眼。

然后一大?一小带着点心?铺买的几包点心?,在翰林院休沐那天,去了父亲友人府里拜访。

郑玉和是翰林院正七品编修,这些年做京官,油水实在不大?,日子过得?捉襟见肘,紧巴巴的,温饱都难,他代步的一匹老马,老得?都快走不动了,也没钱换一匹新的,若是马不行了,他就只能走着去翰林院了。

有时他甚至想干脆外放混个地方官做做,也比在这里穷熬着强。

他正喂着老马,就见一美人带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小书生上了门。

纪樱带着弟弟来到郑府后,一见到郑玉和就拉着弟弟行子大?礼,她?真的很感谢这位父亲友人,上一次来,她?只带了些薄礼,父亲友人也没说什么,不但收留他们姐弟,还尽所能地帮忙。

这一次纪樱肯定不会让人家白帮,重来一次,她?清楚地知道郑玉和有匹老马,不久就要?没了,他没有钱买新马,最?后只能走着去翰林院,可?是惹来不少嘲笑。

京城一匹马的价格是二?十两银子,好马三十两,纪樱这几天收拾房子东奔西走添置东西,金手?指每天五两银,已经存有三十两了。

郑玉和请了两位去堂厅,在得?知自己的好友年纪轻轻就走了,自然一阵伤心?赤目,他与纪闻六岁入学就认识,相?识十几年,乃是至交好友,可?惜这位好友运气不佳,自从考上秀才?一直也没有再?近一步,他本还想着等他中了举人,邀他入京一叙,没想到竟是永别。

郑玉和问姐弟二?人来京城有什么打算,可?有地方住?

郑玉和的妻子在旁边听罢,脸色一变,不乐意起来,怕丈夫留人住下?来,家里三个孩子本来房间就紧巴,怎么还能留住外人。

不过在知道两人已经在樱桃胡同安顿下?来后,郑玉和妻子放松下?来,多看了这姐弟一眼,没想到竟然租在那边,那边的租金可?不便宜啊。

郑玉和看着坐在纪樱身边乖巧可?爱的纪书宁,随意问了几句学问,纪书宁对答如流,郑玉和听着很是满意,心?里一动,这是友人的后人,他理应亲自教?导,教?他成才?。

可?惜,他如今在翰林院任职,每日编修整理库册,实在没有精力做其它,恐怕耽误了友人之子。

最?后如前世一般,郑玉和答应给纪书宁推荐自己一位学识了得?的好友。

纪樱得?到上一世一样的答复,此行也算达到目的,就不在人家这里叨扰了,毕竟再?坐下?去就要?蹭人家一顿饭,很快起身带着小弟离开。

离开前,她?将父亲生前给友人写的一封信交给郑玉和,这才?带小弟离开了。

将人送走,郑玉和才?匆匆展信,信是纪闻写的,全篇忆往惜,最?后一句自己此去,无力回天,恐一子一女受难漂泊,希望友人能关照下?自己的一双儿?女。

里面还附了一张三十两银票。

见到银票,顿时惹来郑玉和妻子一声惊呼,“三十两?玉和,你?这朋友家底可?是丰厚?”虽然三十两不多不少,但第一次上门,这已经算厚礼了,这可?不是小礼。

郑玉和也有些茫然,他好友……也是穷嗖啊,什么时候发财了?

“他这些年开了家书塾……”难道书塾赚的?

“那就是了,有了这些钱……”

“不,这钱不能要?。”郑玉和道,“纪闻两个孩子那么小,他们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怎么能要?他们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