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只有?一个儿子,拿着当宝一样宠爱,不舍得他受一点伤,说是心尖尖不为过,这是他韩兴昌唯一的香火,重视得很。
重视好啊!重视就会有?弱点。
“对了。”江见许故意道:“你儿子呢,我还没见过他……”
韩兴昌不是傻子,他苍白的脸望着面前年轻人,再也没有?刚才咆哮的样子,像一只惊慌失措满地跑的獐子,“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呵呵,我能干什么。”江见许从凳子上?起身,“姐夫照顾小舅子不是应该的吗,只要你这个养父守好本分,不乱说话,你儿子肯定什么事也没有?……否则……我知道,他是你韩家老二唯一的香火……”说完他笑了笑,给他留下想象的空间。
“我和?韩舒樱还有?事,先走了。”他拍了拍韩兴昌的肩膀,感受到了他身体?的抖动,江见许看了他一眼,收敛脸上?的笑容,走了出去?。
……
韩舒樱去?了左手边的房间,找了个凳子坐下,这房间她?刚来韩家时,住过,韩香娣望着她?姐,优雅地往凳子上?一坐,就像那城里人一样,羡慕的口水都要流下来,围着坐着的韩舒樱打转,嘴像抹了蜜一样甜。
“这是列宁装!姐,我见别人穿过!都没有?你穿起来好看。 ”她?一会儿摸摸韩舒樱上?衣领子,一会摸摸她?裤子,一会还惊呼地要摸她?里面那件浅粉色羊驼绒做的小衫。
韩舒樱被摸烦了,挡开她?,“一边去?。”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当然,她?身上?的好料子一般人还真没怎么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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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块羊驼仙绒拿去?裁缝铺,老裁缝都说料子顶级好,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老裁缝加班加点给她?做了一套浅灰色羊驼绒列宁装,依着她?身形作的,做完还手工修修改改,穿起来舒适又合身,非常漂亮。
里面的浅粉色绒衫用?粉色羊驼仙绒制成,好看得不得了,颜色粉嫩,又轻软又保暖,世面上?都没有?这种?好布料。
手感绝佳,拿起来一点重量都没有?,穿在身上?那触感,那板型绝了,这个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路上?的人都穿上?棉衣了,她?只穿两件羊驼仙绒就足够御寒了,甚至多走一会还有?点热呢。
难怪韩香娣围着她?团团转,摸这又摸那儿,她?哪里见过这么好的东西,韩舒樱问她?:“家里最近发生什么事了,你说说。”韩兴昌为什么突然发疯,称自己病危也要让她?回来,回来就相亲,这是闹得哪一出?
韩香娣馋完姐姐的衣服,开始馋姐姐包里的东西,韩舒樱知道不拿点东西出来,她?是不会老实说的,就从包里取了江见许在火车上?给她?买的一包香酥油炸小麻花,用?油纸包着,油汪汪的,十来根,是油里炸出来的油果子,一打开香得很,对这个年代缺油少肉的人们来说,油炸物有?莫大的吸引力,韩舒樱只吃了几根,剩下的递给她?,“快点说。”
韩香娣乐的,还没接过来,就往嘴里塞了一根,边“咔嚓咔嚓”咬着,边痛快道:“爸身体?不好了,一个月前吐了口血,后来又吐了一次,去?医院,医生检查说没事,但爸怕死,天天在铺上?躺着,也不干活,说是休养……”
“还有?呢?”
“还有?……”韩香娣咬着麻花道:“还有?就是,爸他前两天做了个恶梦,妈说他起来时,衣服都是湿的,吓的,说他做了亏心事,呵呵,没过几天就给你发电报了。”
“梦?亏心事?”韩舒樱想了想,不得其解,因为一个梦就把她?叫回来相亲,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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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带我去?鹿城吧,我也想去?鹿城工作。”
“去?什么鹿城?上?t?个学都费劲……”韩舒樱没好气道。
“我要去?……”
“一边去?!”韩舒樱挥开她?。
还没等韩舒樱问出什么,江见许就从对面出来了,她?立刻起身走过去?,他没说什么,一个眼神,两个人就出去?了,也没在韩家多待,既然韩兴昌没病危,两人连留在韩家吃饭的兴趣都没有?,很快离开了。
李绢眼看着两人一声不吭走了,她?赶紧进屋里看老头子,发现?韩兴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面无血色瘫在那里,几天工夫就老得眼睛有?点浑黄的韩兴昌,怔怔地盯着地面,眼神发直,看起来有?点不正?常。
“老头子,韩兴昌!”李绢在旁边叫了好几声,韩兴昌才回神。
“他们俩怎么走了?大闺女的事儿……”不是都说好了吗?她?药粉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定下来,马上?成亲,把人送过去?,生米煮成熟饭,她?还等着收一笔彩礼呢,结果现?在全?给搅和?了。
都是那个姓江的,人看着体?面,一毛不拔,第一次登门竟然空着手,什么礼都没拿,他要真和?大闺女结亲了,估计连彩礼都不会给,坚决不同意。
韩兴昌却在想另一个事儿,心里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恐惧,手开始不自觉地抖起来。
他早年听那摸骨乞丐的话,抱走了女娃,后来问过乞丐,乞丐说,他命里无子嗣,属于断子绝孙的命格,抱走女孩,等于借这女孩一子一女,以?后韩兴昌就有?了香火,儿子开枝散叶,生下来的子子孙孙,都会在女孩那一脉里继续借,也就是说韩家越兴旺,女孩家族一脉反而人丁稀少。
直到借光为止。
韩兴昌当时听着贼邪门,还有?这种?邪术,杀人不眨啊,能借别人子女运,还能一直借下去?,把家族数代借光,真可怕。
但当得益人是他的时候,他就闭紧了嘴。
那年冬天,乞丐让他抱走女孩不久,他就突然吐血,一口一口,最后眼看着吐了半个月,人就没了。
死的时候韩兴昌就在他身边,看着老乞床上?的血,就像他之前吐血一样……
人不能联想,一理联想起来,就会恐惧,他为什么会和?跟老乞丐一样吐血,这些天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
直到前几天晚上?做了个梦。
他又梦到了老乞丐。
那双浑黄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看,嘴里含着鲜红的血块,他道:“……兴昌,我活不了多久了,我是遭了报应啊,但你救过我的命,我再最后救你一次,你一定带着孩子离开鹿城,离开……不要回来,记着,从谁手里夺走的,就一定不能让他,让他……”们相遇,改变命运……
一旦女孩家族命运改变,反噬,就要开始了……
话没有?说完,老乞丐咽气了。
一定不要什么!一定不要什么!!该死的,把话说完再死啊!
可恶!
当韩兴昌从梦里一身汗惊醒过来,他不知道老乞丐最后要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一定不要让他……找到?不要让他……活着?不要让他……
他思?来想去?,觉得他的吐血症状,是从韩舒樱户口转走后开始的。
难道那句话的意思?是,不能让大闺女回鹿城?
疑神疑鬼,怕死要命的韩兴昌,第二天就发出了父病危的电报……
可没想到,事情没办成,大闺女没拿捏住,反而被大闺女的对象拿捏住了,一拿一个准,因为韩兴昌知道自己绝子绝孙的命格,他最恐惧的事就是没有?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