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好事,也不是坏事。你应该不知道,李纭在拉斯维加斯死了。”
“他……”谢欺花心中一震。
锈蓝的铁漆衣架就这样落地。
平心而论, 谢欺花对这人只有厌恶。
当初李尽蓝没能如?李纭的意,这家伙简直像疯了一样, 天天打电话?骚扰,在家附近蹲点,说什?么也要?让李家兄弟跟他回美国?。谢欺花哪里惯着他,报警让派出所的民警叔叔来处理了。
后来只听说他被遣返回美国?。
但死,确实在她的意料之外。
“……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谢欺花攥住了李尽蓝的双臂。
“人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死了呢?他不是回美国?去了吗?他不是没钱了么,之前还找我?借钱,我?怎么可能借给他,那种人借他一千万也没用……他后来借到钱了?又去赌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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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借高利贷,又变卖家产,独自去赌城,结果输光了,就跳楼自杀了。李纭父亲也负了债,所以才找上我?,希望我?能去美国?帮衬父亲的产业。”
李尽蓝说的极尽委婉。
帮衬?内斗还差不多。
这么多年过去了,李封光的产业早被李家那群如?狼似虎亲戚攥在手?里了。
要?拿回来?谈何容易?
“李纭的父亲,也就是我?的表爷,他近年查到一些事情……”他艰难地,“和那起美航坠机的事故有关。”
“也就是说坠机……真?有隐情?”
谢欺花的脊背沁出一阵阵冷汗。
李尽蓝沉重?地点头?。
谢欺花完全抓狂了。
“李尽蓝!李尽蓝!我?他妈也是服气!发生了这么多事,你怎么就不知道告诉我??!!”她猛烈摇晃着他的肩膀,“你还有把我?当你姐吗?你们兄弟俩是成心想气死我?啊!!”
“我?。”李尽蓝如?释重?负的神情。
“我?没办法啊,姐姐。我?没办法。”
“你过得很好,有了新的工作?、新的房子,还有……新的男朋友。”他也想说些体面话?的,“平玺也在变好,他有了自己?的梦想,有了赏识他才能的人……你们都有自己?的生活。”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自己?一个人去美国??你是真?蠢!李尽蓝,你怎么就这么拧巴呢?你这不就跟都市小说里的豪门少爷一样,以为自己?很伟大?一个人背负过去?远走他乡?我?告诉你,别人只会觉得你蠢知道吗?你去跟你弟讲,他也会说你大蠢特蠢!”
“我?没想和平玺说。平玺如?果问起,你就说……我?只是暂时出国?留学。”
谢欺花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良久,她凉薄地轻笑一声。
“哼,你去死吧,你怎么没死呢?”她低头掏出烟,“你要?是六年前死在黑麦镇,我?不会管你,你要是五年前死在黑工地,我?也不会管你,你要?是在襄阳做家教的时候被人弄死了,我?也不会管你……可你偏偏没死,你一下子就活到现在,还长这么大了。”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呢?”
谢欺花的脸在火光里摇曳,尖锐凉薄的眉骨被点燃、淬炼,最后变成黄油般柔软细腻的线条。李尽蓝知道自己?应该哭了,不然眼前的人不会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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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着烟雾睨他:“我就是养一条狗都养出感情了,我?怎么会不管你?”
他那么多的叛逆,那么多的反常,谢欺花总算知道一部分原因。她把轻泣的弟弟摁进怀里,心想他一直背负着这样沉重?的东西,难怪了,都说把事憋在心里会变成神经病,他还不信,这下不得不信了吧。瞧瞧他,
忆樺
哭得多么委屈呀,哭得多么让人解气呀。
“行了,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她说,“你不要?出国?。既然知道你爸妈出事是意外,干嘛还要?往那种魔窟里面钻?你就不怕你亲戚也把你给弄没命了,到头?来留你弟在国?内……”
谢欺花说着说着,突然没了声儿。
她意识到,他为什?么不和平玺说。
李尽蓝缄默以对。
以温柔、以哀伤。
“你他妈疯了!”谢欺花拽扯他的领口?,“李尽蓝你是真?的疯了吧?啊?你他妈连命都不要?了?你在这个家里待得很委屈吗?这么多年我?什?么没有满足你们?我?哪里委屈过你们了?”
“不是,你没委屈我?。只是李纭很早之前就跟我?说了父母遇害的隐情。”
“有多早?一六年你刚开始做家教那会儿?所以你一开始还说读书没用,后来又读这么用功,就是为了这?”
李尽蓝从来不觉得读书很有用。
但这是他触碰真?相的唯一途径。
“……荒谬。”谢欺花呢喃道,发现自己?像是从未认识过他,“李尽蓝,你不如?告诉我?你被人夺舍了、你被鬼附身了……你不如?告诉我?你死了,这样我?还好想一点,不至于被气死!”
她松开他,梦游般走了两步。眼前一黑,腿脚没了力气,坐在马路边上。
她的脸色逐渐惨白,眼神失去焦距,那是低血糖的征兆,指尖的烟尚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