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看不上夏芍吗?就这么算了?”
按理说李来娣比夏芍小四岁,玩都玩不到一起去,更别提有矛盾了。可架不住她家重男轻女,姑娘一个比一个不值钱,到她已经是第四个了,夏芍家却只有夏芍一个,
小时候过年,夏芍有新衣服穿,她身上永远是哥哥姐姐穿剩下的。
夏芍拿漂亮的彩色毛线绑头发,她用的是最便宜的没有任何装饰的皮筋……
就连夏芍大哥夏万光都说,一个赔钱货穿那么好干吗,她这心里怎么可能平衡?
所以她偷偷欺负夏芍,抢夏芍东西。
结果夏芍愣是一声不敢吭,偶尔被欺负狠了,她哥哄两句就好了。这种窝囊货不欺负她欺负谁,反正夏芍不敢告状,李常顺和田翠芬就算知道了也不管她。
可就这么个窝囊废,竟然找了这么好的人家!
长得好,有在大厂当领导的亲戚,还舍得在夏芍身上花钱,只想早点把夏芍娶回家……
“夏芍除了有张脸,哪一点比我强了?这种好亲事凭什么轮到她!”
这下田翠芬听明白了,刷一下转过头,抬手就揪住了李来娣的耳朵,“我最近给你点脸了是吧?你是不是还想问我为啥不把人介绍给你?昨天你就老盯着人家看,打量我不知道!”
李来娣本来就疼,一听这话,眼眶瞬间红了,“我哪有!”
田翠芬才不听她狡辩,拽着她的耳朵往里走,“没有你眼红啥?我和你爹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这点东西就把你看动心了,我咋生了你这么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田翠芬发现这个闺女除了长相,哪一点都不随她,尤其是脑子。
当初父母给她订的可不是李家,是她觉得庄稼汉没前途,自己搭上了在柜上学徒的李常顺。
事实上要不是没找到机会,她更想搭上个掌柜或者东家,做小也行。那年代在外做买卖的,哪个不是家里一房外面一房?只要不碰头,做大做小有什么区别?
她十四五岁就知道为自己打算,这个闺女眼瞅着十八了,还只知道看脸!
田翠芬一把将李来娣甩到炕上,“你以为他真是个好的,我能不介绍给你?那就是个街溜子,吃喝嫖赌什么都干,他爹妈管不了了,这才把他踹到了这里。”
“街溜子?”李来娣瞪大眼,耳朵都忘了捂。
田翠芬干脆说得在明白一点,“他在老家连七个工分都挣不上,还到处惹事,他妈三天两头就要给人道歉。他来了这也没消停,上个月还把人胳膊打折了,掉了一级工资。不然你以为陆厂长干嘛急着把他甩出去?夏芍跟了他,苦日子在后头呢。”
苦日子在后头的夏芍一点没有要步入婚姻坟墓的自觉,“我领证,你不会也要跟着去吧?”
反正合作意向已经达成,对方签约费都给了,早签约晚签约,夏芍并不是很在意。
只不过这年头领结婚证需要介绍信,她的介绍信留在招待所,两人只能约在了下午。因为婚姻登记处有些远,步行少说要四五十分钟,陈寄北还借了辆自行车。
夏万辉早穿好了外套,闻言故意做出个凶狠的表情,“万一他欺负你怎么办?”
夏芍都叫他逗笑了,“没事他欺负我干嘛?再说他就一辆自行车,也带不了两个人。”
这个夏万辉早就想过了,“没事,我可以坐车前杠。”
夏万辉虽然才十七,近两年又多少影响了些发育,可底子在那,少说也得有一米七几。
这么大一坨坐车前杠让人用胳膊圈着……
那画面太美,夏芍不敢看,赶紧一推他脑门,“你就老实待着吧。”走了。
楼下陈寄北早已等在了那里,穿的还是上午那一身,眉目英俊,脸却是冷的。老式二八自行车那么高,他坐在上面,长腿依旧能轻松着地。
“东西带好了?”他问夏芍。
夏芍拍拍腰间的黄帆布书包,“带好了。”侧坐在了车后座。
陈寄北没再说什么,脚一蹬稳稳滑了出去。
骑车是比步行节省时间,可两人还是没能尽快领上证。
登记处门口被人堵了。
夏芍远远就看见那边围了一圈人,议论声不小,可还是盖不住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嚎和男人的咒骂。
“我叫你离婚!你还敢不敢了,啊?臭娘们儿放着好日子不过,非逼我打你是吧!”
这一听就是在当街打老婆,夏芍探头往人圈里一看,果然一个三十几岁的方脸男人果然正揪着个女人,拳头劈头盖脸往下砸。那女人头发已经散了,一面抱着头躲闪一面哭喊着救命。
“救命?我看哪个敢救你!你是我媳妇儿,我打死你也是活该!”
周围有看热闹的,有高声劝说的,登记处里面的工作人员也听到动静出来了,“干什么呢?这里是公共场合,要闹回家闹,别堵在门口。”就是没有人上去拦。
夏芍皱了皱眉,干脆站在人圈外喊了句:“公安来了!”
一般人听到公安来了,总会有所收敛。没想到那人理都没理,反而打得更凶,倒是眼前的人群下意识散开了些。
夏芍看着不是个事儿,就要拨开人群。陈寄北在身后蹙眉叫她,“家务事少管。”
“没事,我包里有输液瓶,可以防身……”
话还没说完,陈寄北烦躁地看她一眼,直接走进去,拎起男人的后衣领甩到了一边。
这一甩力道不轻,刚还气势汹汹的男人狠狠摔了个屁股蹲,抬头看看他冷峻的眉眼,竟然没吭声。
刚打老婆还挺来能耐的人,就这么怂。了。
这让周围的人都露出不耻,陈寄北也没再看他,径直朝登记处走。
夏芍没他动作快,走进去刚要去查看那女人的情况,女人突然推开她,朝陈寄北扑去,“谁让你打我们家老张的!”
谁也没想到她会突然暴起,夏芍被人从旁拉了一把,才没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