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了吗?”男人捞起她的手,在手背烙上一吻:“你才是最好的。”
??114 ? cute.
◎我最亲爱的。◎
男人的指骨过分突出, 手感一般,可虞笙眼眶含泪地摩挲了很久。
她就是最好的吗?
在全世界最好的人心中,她才是那个最好的。
那天下午, 两人回了虞笙之前在湘恩读高中的家, 客厅没开空调,因为她刚退烧不久,电视柜旁边立着一个电风扇,徐徐地吹着温风, 并没有消散丁点的燥热, 反而衬得更热了。
陈砚泽回了家就脱了上衣,随后捞了个板凳坐在下方,把自己置身于下位。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几瓶冰啤,还有一盒万宝路黑冰和卡比龙。
虞笙从浴室出来看到这一幕, 有些发愣。
男人坐在下位,手里夹着烟,上身赤.裸, 腹肌规整排列, 腰窝处的蓝色纹身明显。烟雾被风扇的风吹散, 落到满室,一屋的烟风。
她慢两拍地反应过来,走了过去,坐在沙发上, 是个上位,看他需要低头的位置。
陈砚泽掐了烟,声线嘶哑, 手扶在她的大腿上, 五指收紧再收紧, 仿佛是害怕失去什么此刻要牢牢抓住一样。
这姑娘没有安全感,骨子里刻着敏感多想和自卑,所以今天这场是个谈心局。
他要了解虞笙的全部,全部想法,以前那些细枝末节,自己没注意到的地方,他也要掌握住。
“回来的路上不是烟瘾犯了?刚刚去楼下给你带的。”男人下巴点了点桌子,示意她去拿。
虞笙点点头,熟练地拆了卡比龙的烟盒,刚想给自己点上,动作就止住了,目光移向对面的男人。
他仿佛能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冷着脸说:“自己点,今天没人伺候你。”
她被这话刺住,哦了声,没有像往常一样生气,反而是乖顺地点燃一根,吞云绕雾。
“玩个游戏?”男人开始发问。
虞笙起初没听清,心思不在这上面,慢两拍地啊了一声,听到他又问了一次,才点头,“什么游戏?”
“不是想让我把那些地广撤掉吗,违约金我照赔,但我今天问你几个问题,想回答的话就回答,不想回答就喝杯酒,前提是,回答必须是真心话。”
男人的嗓音透着凉意,格外沉静,此刻这一幕不像是夫妻谈心,而是他在生意场上谈判,对待外人的那副运筹帷幄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
不过她今天因为参加了老师追悼会的缘故,对一切情绪察觉得都很慢,所以不会和往常一样耍小孩子脾气。
“你问吧,”虞笙吐了个烟圈,才说。
眼前的烟雾蒸腾缭绕,将两人包裹其中,陈砚泽的目光很锐利,透过层层烟雾,直直地打在她脸上。
“你爱我吗?”第一个问题很明显是个送分题。
虞笙点头,补充着:“很爱,可以付出生命的那种。”
听到这个回答,陈砚泽没表态,继续问:“今天心情不好是因为你老师的离世,还是心里的自卑又出来了。”
男人的问题很直白,字字句句都刺在虞笙心里。
她停顿两秒,沉默地掐了烟,去拿桌上的酒杯,刚想仰头喝完,手腕就被一只大掌扣住。抬眸看,她不明白,“不是说不想回答就可以喝杯酒吗?”
“虞笙,你是不是忘了,游戏规则是我制定的,裁判也是我。”男人提醒她。
虞笙这才明白,自己是掉到了他的陷阱里面,松了手,“所以你的问题,我必须回答吗?”
男人点头,在她的目光中说:“对,必须是真心话,毫无保留。”
虞笙哦了下,松开酒杯,坐回到原位上,声音很低很沉:“我确实很自卑,觉得自己很差,做什么都做不好,你说我是最好的,我会怀疑自己。”
她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头顶传来一句:“你怀疑我的眼光?”
“没有,但我觉得即便是神,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而我就是那个被你看走眼的人。”
陈砚泽呼出一口气,掐了烟,继续在那儿坐着,手肘支在大腿上,“继续说。”
“有时候我会伪装自己,把自己藏在面具之下。就连最开始接近你,也是我伪装的,我故意露出一点点反差感,为得就是让你上钩,你以前说过,说我装乖。可是陈砚泽,我本身就是这个样子,你不在意的那些话,那些连你都不曾注意到的细节,就会让我心门破防崩塌。”
她卷翘的长睫疯狂打颤,声线也在发抖,“我知道你很爱我,爱我的全部,但是陈砚泽,我的那些肮脏黯淡,我都不喜欢,甚至是恶心。我也很反感自己的敏感,可是怎么办呢,我生来就是这样的。”
屋内安静,她继续说:“就像一颗不那么圆润,也不那么晶亮的石子,那些数不清的缺角和菱角,那些凹凸不平的疤痕,我自己都不喜欢自己的另一面,所以觉得不会有人爱我的那一面。”
陈砚泽静静看着她,听着她的自我剖析,“我的童年是在父母的争吵和补习班中度过的,他们吵架的时候可能会避免被我撞见,可我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我总会看到的。但到了后来,他们不再吵了,因为一方性格强势,一方怯懦,吵架也吵不起来。补习班里,大家聊起父母家庭,我都是那个一言不发,充当透明人的角色。”
“因为假期是在补习班里补习,所以我没有去过游乐场,一次也没有。回到教室,耳边都是同学的交谈,大家都要聊自己的暑假,可我没有那些。到了初中,青春期开始懂得爱美,可那时候我的零花钱很少,买到的也是劣质化妆品,造成的后果就是数不清的青春痘在脸上浮现,白囊挤了还有再有。”
“高二转学到雅溪,算是我这一生度过的最快乐的日子,我见识到了很多。原来假期不是用来弯道超车的好时机,可以去周游世界。你不好奇我那年为什么会参加元旦表演吗?”
她的语速时快时慢,快得时候大概是想快速讲完这个让她毫无自尊的事件,而慢的时候则是在回想,回想那个荒诞朦胧却又已经平安度过的青春,就像梦核一样。
破碎,虚无,又荒谬。
男人摇头,并没有问为什么。
虞笙短暂地笑了一下,“因为温柠最后找过我了啊,她把血淋淋的现实摊开放在我面前,让我自己选择。参加的话可以签约经纪公司,身价也会跟着提上去。不参加当然也可以,那就只能按部就班地学习,以后读个师范类院校,做个舞蹈老师。这种生活很安逸,很平凡,但不是我想要的。”
“还有件事情你也许不知道,温柠早在找到我之前,就让夏梦意转交给我一个礼盒,里面是一个三万块钱的项链,我如果以后要做舞蹈老师的话,那大概要工作很久很久才能买得起。”
陈砚泽又给自己点了根烟,沉默无声地坐着,忽然开始反思,反思这么多年,自己口口声声说爱她,但都没有了解过真正的她。
他是个混蛋,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