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场费十万冥币。”

乔安随手将先前打劫倒霉鬼得来的摸尸冥币递过去，目不斜视走进了赌场，鬼门童僵硬的声音仍旧尽职尽责在身后响起。

“欢迎光临鬼市赌场，本店宗旨‘一切皆可赌’，本日促销，头颅兑换筹码可加倍，祝这位客人玩得尽兴。”

乔安的脚步微不可见顿了一顿。

核心区域鬼怪不会给予无缘无故的提示，这句“头颅兑换筹码可加倍”，要么与副本通关有极大联系，要么就和必死规则存在关联。

正巧，他从阴影通道踏出之后，飞快扫了一眼这一整条街的景象，各种离奇古怪的建筑物造型都格外抽象，像是众多放大版的人类肢体或者内脏，而刚好，赌场这座巨大建筑物的形状……有点像一颗头颅。

乔安的表情丝毫没变，步伐平稳，不慌不忙顺着一楼笔直的通道走进了赌场大厅。

邢天尧暗自记下了观测者先前提到过的“头颅牌相当于大王，心脏胜过胰脏，脾不及肝，肺压制胃”，并且顺利在距离观测者坐下的赌桌附近又寻找到了一个空位，接过了鬼荷官发的一手牌。

他的93点幸运值在规则本中向来都能够发挥很关键的作用，所以被发到手的纸牌以压制方居多，即便是并不清楚鬼怪纸牌的具体规则，但根据观测者先前模糊透露的一些消息，就已经能够稳稳赢过这样的一场赌局。

而能够借幸运值赢下对赌的玩家终究还是凤毛麟角，即便是观测者，也需要通过出千的方式来赢得赌局，根据观测者刚刚轻松的态度，也不难猜出他手头拥有足够的“头颅”牌以供出千。

事实也的确如此，带着绅士帽的男人几乎每一次出牌都是王炸，头颅牌不要钱一样往出扔，扔到邢天尧都开始担心，这出千是不是有点太光明正大了，一副鬼纸牌里能有这么多的头颅牌吗？

鬼荷官对于赢家的态度格外温和，于是邢天尧试探性地询问了这个问题，血肉模糊的鬼荷官则回以谄媚的笑意，理所当然道：

“尊贵的客人，本日赌场促销，头颅兑换筹码可加倍，所以本日的头颅牌数目较多，是很正常的事情。”

头颅兑换筹码和头颅牌的数目挂钩，这意味着什么？

邢天尧顿时觉得手中抓着的一把鬼纸牌格外烫手起来，掌心浮起了黏腻的冷汗，低下头，恍惚中看见的，根本不是绘制了人类肢体与内脏的纸牌，而是抓了满手的猩红血肉。

邢天尧猛一个激灵，收回了视线。

隔壁桌的观测者几乎是光明正大地出千，很快也赢下了一局，随后除了赌资翻倍以外，他还要求输了的那只鬼支付一颗头颅，输家鬼明显不情不愿，但碍于赌桌规则“输家不能拒绝赢家要求支付的任何代价”，骂骂咧咧把自己的脑袋从脖子上拽了下来，在鬼荷官的注视下递给了头戴绅士帽的男人。

观测者面不改色地接过，随即开口对鬼荷官说：“兑换筹码。”

鬼荷官的脸上仍旧挂着几近于凝固的谄媚笑容，卑躬屈膝道：“尊贵的客人，请随我来。”

紧接着，邢天尧就手里还抓着一把纸牌，眼睁睁看着观测者堂而皇之在超过了“十分钟安全期”后从能遮掩人类身份的赌桌边站起，气定神闲跟在了鬼荷官身后，被恭敬引着前往兑换筹码的柜台并且完全没有暴露人类身份的迹象。

观测者也完全没有解释的意向，只在路过了邢天尧赌桌时脚步慢了下来，告诉他让他在赌桌上多赢几局，攒够足够的筹码再上二楼，随后便毫不在意迈步离开，被鬼荷官引着来到了赌厅大门附近的兑换柜台。

“一颗头颅兑换一枚筹码，今日赌场促销，头颅兑换筹码加倍，尊贵的客人，您可以兑换两枚筹码。”

观测者慢条斯理接过两枚血红色的筹码，将其拢在手心，随后仅仅是颇为随意向着赌厅大门看了一眼，却在那一瞬间浑身一震，仿佛突然看到了什么能够令其失态的场景，一时间甚至没有控制住胸有成竹的表情，露出了格外惊诧的神色，“腾”地拄着柜台桌面站直了起来。

赌厅门口，棕色头发的少年混在来来往往的鬼怪中，白净的脸蛋在一众鲜血淋淋的鬼怪中格外显眼，穿着一身熟悉到令人眼角抽筋的新手套装，两手插兜，悠哉悠哉顺着大门走了进来，气定神闲到透出一股微妙的欠揍气息，完全没有一丁点紧张的感觉。

“……”

紧接着，观测者毫不犹豫就冲着赌厅门口的方向走去，三步并作两步，完全摒弃了所谓“优雅”的走姿，直直站到了刚进门的乔安面前。

“……”

头顶罩下一片阴影，乔安表情不变地抬头，直到看清来者的那张脸之后，才不紧不慢挑了一下眉。

下一秒，还没等他敷衍地抬手打个招呼，后衣领突然一紧眼前这个戴了顶绅士帽的熟人毫不犹豫伸出手，一把揪住了他新手套的卫衣帽子，仗着属于成年人的身高优势，直接把他揪着帽子拎了起来。

“一直都没有动静，我还以为你之前死在开荒本里了。”

观测者手里揪着新手套装的卫衣帽子，仗着此时的身高优势，把人拎到和自己齐平的位置，盯住那对琥珀色的双瞳，语气带了点微妙又古怪的感慨：

“真是没想到……乔安，你怎么缩水了？”

第24章 鬼市赌赌场

“……”

乔安神色不变, 脚下倒是踮了踮鞋尖，但把他拎起来的熟人本就是成年男性，又是身材高大的体型, 他目前这副未成年的模样就算是踮脚尖也仍旧碰不到地面，只能凭借着后衣领被揪着帽子的力道被拎在空中。

这个年龄段的身高还真是不占优势。

“新手套装的耐久只有1。”乔安开口。

“我知道这回事。”

观测者仍旧直勾勾盯着他，拎住卫衣兜帽的手丝毫没有打算松开的意思，隐隐带了点探究地继续问道：

“你这段时间躲去哪儿了？七级开荒本未通关，你的排名又从天梯榜上消失, 很多人都以为你也死了。”

乔安没准备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幽幽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假笑：“耐久1的套装, 你再拽就坏了。”

潜台词，你敢把我衣服拽坏，我就让你也体验一把装备耐久爆掉后裸奔的感觉。

这种事压级狗也不是没干过，受害者多年以后仍旧对新手套装患有ptsd，并且养成了良好的打架习惯手脚规矩, 不碰衣服。

观测者沉默了一下, 随后默默松开了手, 另一只手的掌心攥着两枚血红色的筹码, 重新将面部表情整理好, 也看不出面上究竟是什么神色。

天梯榜以战绩作为排名依据, 进入过七级开荒本的玩家通通榜上有名, 大概三年前, 天梯榜的前排玩家联合组队进入开荒本，阵容堪称豪华，但却不知道副本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七级开荒本未显示有人通关, 组队进入的玩家大部分都没了动静，只有那么几个人似乎是打通了隐藏支线，才得以活着回来。

而在七级鬼蜮开荒本没回来的玩家，毫无意外地就从天梯榜上消失了属于自己的排名，其中就包括了令众多大佬玩家患上竞技场ptsd的乔安，以24级碾压无数高级玩家的大名鼎鼎的“压级狗”。

天梯榜的排名会实时更新，一旦有玩家从榜单上消失，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其中之一是玩家的排名掉下了榜单，另一种情况则显而易见，那就是玩家死亡。

第一种情况通常只会发生在榜单末尾的几位，因为位置本就不够稳定，很容易就会被后来居上的玩家挤掉了排名，但当时格外出名的“压级狗”可是头顶着个lv.24，稳稳霸占了天梯榜第三，踩着一众98级99级的大佬们，排名稳得不动如山，又怎么可能被挤掉天梯榜？

所以这就是顺理成章的推测24级就能暴打99级的压级狗，多半是和他的部分队友一起，死在了七级开荒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