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一旦在心底生根发芽，人们便会搜刮记忆，审视现在，去找寻一切有迹可循能够佐证心中猜想的地方。

慕云筝掀起眼帘，看向赵扶蓁。果不其然，他虽怒气消了一半，可神情依旧严肃。

赵扶蓁剑眉压眼，张口时嗓音有些沙哑：“那为何要偷摸前去？”

“何况，阿筝…”

赵扶蓁将钳着她下巴的手放下，转而牵起她的双手，低沉道：“朕不是说过吗，毋需你操心这些宫廷斗争。”

“你只肖在这摘玉阁享福便好。”

慕云筝看着他的张开五指包裹着自己的手，眼底陡然生寒。

不就是想让我当一个被你锁在笼中，供你赏乐，只会歌唱，不会啄人的鸟雀么。

慕云筝眸含讥讽，却被长睫掩住。

“阿筝，你先前说心中害怕，不愿与朕亲密，朕忍了。”

“你不愿杀贺子规，朕也忍了。”

“如今，你又去凤仪宫看李青棠，朕想信你，可你的所作所为，让朕不得不怀疑你。”

赵扶蓁一字一句地说着，到最后竟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又伸手抚向慕云筝如丝绸般顺滑的青丝，从上至下一路落到她的下颌，捧起她的脸：“阿筝，睁眼看朕。”

慕云筝不得不抬起眸来，直视着眸底猜忌展露无遗的赵扶蓁。

“给朕一个足以证明你心之所向的行动。”赵扶蓁微微仰着头，睥睨慕云筝。

慕云筝均匀地呼吸，仿佛真的因心中坦然，面上才分毫动摇之色也无。

但她的心中实则有些慌乱、挣扎，但很快，她便做好了决断。

慕云筝抬起手，覆上赵扶蓁的腕上，感受着掌心微微跳动的脉搏，柔和道：“臣妾答应你。”

“奸臣贺子规欺妾辱妾，臣妾每每回想，都恨之入骨。”

赵扶蓁眉梢微抬，嘴角逐渐扬起一个夸张的弧度。

慕云筝不顾心中泣血，用满眼的笑意回应赵扶蓁：“听闻大理寺少卿有一条玉骨鞭，几鞭抽下去便可让人皮开肉绽，痛不欲生，常常被用来对付桀骜难驯的犯人。”

“还请陛下将此鞭，赐予臣妾。”

第38章

决裂“对，我不爱你。”……

嘀嗒、嘀嗒。

天牢不见天日，除了阴暗闭塞外，不知是有意设计、还是无意为之，整个大狱周围回荡着惹人心烦的滴水声。

与上次偷偷摸摸买通看守之人进牢狱不同，这次前来，慕云筝穿着一身锦衣华服，身前是领头的狱卒，身后是零散的几个宫人。

不知走了多久，狱卒停下了脚步，从腰间取出用铜丝连成的一大串钥匙，三下五除二地扯出其中之一，对准了铁门上的锁具。

一声清脆的开锁声后，铁门缓缓移动，露出一个缝隙。

狱卒向慕云筝行了一礼，笑得谄媚：“娘娘，关押您要的犯人的地方到了。”

慕云筝微微颔首，等了一等，却见那狱卒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听雨机灵，连忙迈步向前：“这位大人，随奴婢去不远处等候吧。”

狱卒瞥了一眼慕云筝，又瞥了一眼听雨，有些犹疑：“这…”

听雨眼睛一转，从香囊中取出一小捧金叶子，塞在了狱卒手中：“大人，这贺氏知道太多秘密，施刑之时若是一不小心泄露出去，你我都吃罪不起啊。”

听雨用余光觑了觑身后的零星宫人，给狱卒使着眼色，又道：“何况，施刑情况如何，端看贺氏身上伤势如何即可，实在毋需一大帮子人在一旁观看。”

狱卒被听雨绕了进去，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行，就按听雨姑娘说的办。”

“娘娘，我等先退下了。”狱卒又向慕云筝拱了拱手，领着其余人离开。

慕云筝并未回头，便听身后之人陆陆续续地往后退去，直到只剩她与贺子规二人，她才打开了牢房的门，走了进去。

慕云筝手持着方才宫人退下前，递给她的玉骨鞭，一步步朝着盘腿坐在草垛上的贺子规走去。

与上次见时不同，贺子规不再像丧家之犬般自暴自弃，苍白的面庞上反而透着淡淡的血色。

虽然清瘦了些许，仍如蒙尘也难掩光辉的明珠般，光艳夺目。

贺子规看着与这颓败牢房格格不入的，慕云筝踏在脚下的云头锦履，和她一身的名贵绸缎，嘴角噙着笑：“云筝…不，或许应该叫你，贵妃娘娘。”

她满头的珠翠，发髻间一支凤翼珠钗熠熠泛着流光，再不见当年那支茉莉玉钗。

他抬起头，对上慕云筝的视线，琥珀色的眸子闪着辨不明的光：“贵妃娘娘，比上次见时，更加美丽了。”

慕云筝指尖颤动，嘴唇嗫嚅着，却说不出话。

见她不语，贺子规慢慢起身，一手抓住慕云筝两个手腕，脚下步步紧逼，嘴上咄咄逼人道：“富贵养人，娘娘貌美一如往昔，却可记得上次见我时说的话？”

玉骨鞭掉在了草垛上，贺子规满心满眼只有慕云筝，并没有多注意到。

慕云筝蹙着眉，想挣开贺子规的手，却反而激怒了他。

贺子规撕碎了方才端方理智的面具，心中的怨毒开了花，掐住慕云筝的下巴恨恨道：“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