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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中,成贵妃伏在太师椅上,掩帕痛哭,悲伤不似作假:“命苦的儿啊…为何你要经历这些,早知如此,为娘的便不该将你带到这世上来。”

李青棠站在成贵妃身旁,冷眼看着她,嘴角带着嘲弄:“成贵妃,你这是何故,太子还没死呢,你便急着给他哭丧?”

成贵妃闻言脸色一青,手指抓着扶手,指尖用力到有些泛白:“皇后娘娘如今还要假装清高吗,嫔妾平日敬重你,蓁儿也唤你一声母后,你便这么对他?”

李青棠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有趣之事一般大笑:“成贵妃莫不是爱子心切,失心成疯了。没有做过的事,你要本宫如何承认?”

成贵妃深吸一口气,冷笑道:“好啊,你要证据是吧,嫔妾现在就给你看。”

就在此刻,慕云筝正好踏入殿内,殿中视线霎时全落在了她身上。

慕云筝打量了一下在场之人,发现皆是一些内宫的嫔妃。

成贵妃睨她一眼,眸含轻蔑:“很好,哈巴狗也来了。”

她抹去眼角眼泪,站了起来环顾四周,恢复了平日端庄知礼的模样:“如今便请你们睁大双眼看清楚,万人敬仰的皇后娘娘是如何谋害皇嗣的。”

“把人带上来。”

成贵妃话音落下,便有几个内侍将一个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男子拖上殿来。

慕云筝定睛一瞧,心下震惊。

这不是太医署最有威望的李太医吗!

李太医乃李青棠亲戚,是心照不宣的皇后党。

李太医被内侍粗暴地扔在地上,而后哇地一声跪在李青棠足前道:“娘娘,卑职也不想将您供出来,可如今只有将此事坦白才能救卑职了,请您念在叔侄之情,饶卑职一命吧!”

“叔侄之情?若你此刻心中还有本宫这个侄女,就不该收了成贵妃的好处,构陷于本宫!”李青棠怒极反笑,她一脚将李太医踹开,后者因她话语表情有一丝裂痕。

成贵妃掸了掸广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优雅地笑:“李太医,她既这般对你,你又何苦念着所谓叔侄之情。你此时此刻已然背叛,若你现在动摇,我们杀伐果断的皇后娘娘会让你活着走出皇城吗。”

她俯身貌似温柔地看着地上的李太医,一字一句道:“李太医,你说出她的所作所为,本宫可以念你戴罪立功,饶你一命。想想你在家中嗷嗷待哺的孩儿们,想想你真正应该关心的人。”

成贵妃说到最后,咬字加重,美目微眯。

是生生的威胁。

李太医闻言瞠大双目,不顾额间淤青,不断往地上磕着头:“皇后娘娘让卑职在太子殿下日常所服用的药中加入乌头草,此药性温,难以发现。一旦长期服用,便会麻痹人的心智,哪怕只每日服用一点,药性入骨时,届时华佗再世也回天无力啊!”

“幸而成贵妃发现及时,才不至于酿成大祸!”

“卑职一生行医,却让这悬壶济世之术成了害人的利器,实在是羞见天颜…”李太医言辞恳切,说到最后竟是涕泗横流。

李青棠怒不可遏,被气得下唇发颤:“只是个墙头草罢了,怎知他便不是因为你的威逼利诱而说出这番话来?”

成贵妃朝李青棠走近几步,心中升起一股快感。

李青棠一直是皇帝最宠爱之人,又因着性格强势,自己永远要低她一头,做小伏低。

直到生下了赵扶蓁,她的日子才好过了一些。

可皇帝对李青棠的爱分毫未少,哪怕她高居贵妃,李青棠也仍是没将她这个小人物放在眼里。

整日颐指气使,仿若踩死她便如踩死一只蚂蚁般轻易。

而今日却是她,前所未有的,第一次在面对李青棠时这般自信。

她看着李青棠因愤怒有些扭曲的面容,双眼微弯:“当然有物证。”

“物证便在皇后娘娘身上。”

慕云筝震惊地看向李青棠,却见对方也是眸瞳猛颤,面色铁青。

“来人,搜身!”

慕云筝喝道:“谁敢!”

成贵妃柳眉倒竖,瞪视着慕云筝:“你说到底不过是个奴才,也敢悖本宫的意!”

“我朝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后身为一国之母,现有戕害皇嗣之嫌,若此时不查,便任由凶手逍遥法外吗!”

成贵妃话音一转,又道:“何况,娘娘嫌疑还未坐实,中舍人便这般着急,是心虚不成?”

慕云筝还想再辩,却见李青棠摆了摆手,朝她使了个眼色。

成贵妃手下的侍女忙将手贴上李青棠衣物,最终从她腰带上取下一个镀金葫芦香囊。

一打开,里头赫然是一些褐色粉末。

李青棠漠然瞧着,嗤笑一声:“成贵妃的侍女好眼力啊,一眼就瞧见本宫香囊中藏有毒药。还是说,是嗅出来的?”

成贵妃脸色一变,很快又恢复从容:“自是因为李太医已经招供了,说你担心东窗事发,特意将毒藏在身上贴身带着。”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要如何抵赖,要如何堵住这后宫姐妹的悠悠之口?”成贵妃扫视一眼低着头瑟瑟发抖的宫嫔们,笑得猖狂。

李青棠却是不语,只冷冷地看着成贵妃。

慕云筝抿了抿唇,竭力思考着应对之策。

成贵妃蛰伏这么久,竟是将手都伸到了李青棠身边!

能近李青棠身的,便只有跟着李青棠十几年的白芷。

成贵妃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这么多李青棠的心腹向她倒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