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熏香暖炉、门户联姻,她一句话也插不上嘴。好在高梦嫣陪着她,有意找她说话,倒也不至于十分难熬。

直到一个女眷来了兴致,说要击鼓传花,一人念一句诗再抛给下一个。可是冯玉贞不要说诗,她根本不识字。

明明坐在众人之中,却好似是个局外人,那些或同情或轻视的目光投射到她身上,冯玉贞失魂落魄地想:怎么办呢?礼仪她可以学,可是诗词怎么补?难道要她从头开始识字背书吗?

她正想着,一个小男孩跑到她眼前,他的陀螺滚到冯玉贞的腿边上,她弯腰捡起来,那个小男孩歪歪头,问道:“你为什么不去跟我娘她们玩呢?”

冯玉真默了默,只把陀螺还给他,小男孩天真道:“难道你不会背吗?我都识得几句呢。”

清脆的声音在夜色里太过嘹亮,没人会和童言无忌计较。然而冯玉贞却在冷风里抖了抖身子,她感觉自己的左脚疼得厉害。

宴会散场,崔净空将行走姿势已有些怪异的冯玉贞半搂上马车。

他拉下车帘,面容冷沉,第一件事就是将女人左鞋脱下,取出那个折磨她一晚上的木块。他将那个木块扔在脚下,径直勾下她的罗袜。

原本白生生的后脚底被磨出几条深深的印迹,其中一道大抵是把木条棱角压进肉里,割破口子,渗出一点血迹来。

女人两臂环着青年的肩膀,任由他看,不发一语,崔净空的暗火在她的眼泪掉落在手上时悄然熄灭。

这点泪珠反倒烫了他一下,崔净空冷静地想,他不该带寡嫂来的,这是他的错,只想着顺道把她带出来游湖,事前还同刘奉诲说过,然而到底出了差错。

崔净空拨开女人的额发,在她光洁的额上落下一吻,轻声道:“疼吗?”

冯玉贞摇摇头,两滴泪水却滚落在腮边,崔净空心中越发怜爱。

“我寻人为嫂嫂治腿,可好?”

两只手拽着他胸前的衣襟,狭窄的车厢里,只能听到女人低声的抽噎和呜咽。

作者有话说:

晚安!

感谢在2022-10-06 05:25:50~2022-10-07 01:1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烟真难闻、华华鱼yu、63101695、啾啾啾肥、橙子不给榨汁、S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马猴烧酒鲫鱼 42瓶;62945072 29瓶;暮岁拾、RogerStandby 10瓶;突突、熊奈糖 6瓶;Gardebien.、你与时光皆凉薄、眼镜是本体w、浪里白条小肥羊、豌豆、haru-1 5瓶;ly920322 3瓶;大哥不是哥、过分、烦玫、一盏邓登等灯 2瓶;小狐狸、橙子不给榨汁、beep、把把把把妹、Ann、Estella、对方正在输入中...、书铃、62726834、昆仑狼、47334760、彩彩小猪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8 58、治腿 ◇

◎可愿一试◎

冯玉贞十一岁那年滚下悬崖, 左小腿恰好撞在石块冷硬的棱角上。她至今还记得自己身体里传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只“咔”的一声,骨头就折了。

冯父原本不打算给她医治的, 他家什么都缺, 唯独不缺个个赔钱的女儿。遂想让冯玉贞悄悄自生自灭, 又怕落得邻里指摘, 于是用一坛酒请了个赤脚大夫来。

那醉醺醺的赤脚大夫本也就来走个过场,大抵是瞧着当时蜷在一张破竹席, 小脸煞白,还不忘轻轻道谢的小姑娘动了恻隐之心,隔日真给她送了药过来。

几贴药虽聊胜于无,好歹将气若悬丝的冯玉贞救了回来, 之后冯父再没给她抓过药。

断骨痊愈后,奇形怪状地在她血肉中歪曲着。冯玉贞下地是三个月之后的事, 那时左脚尖每每着地, 断骨好似荆棘, 给她一种快要戳破肉皮, 鲜血淋漓的尖锐疼痛。

奇怪的是, 即使时过经年,这条腿仍然不时在隐隐作痛。哪怕和崔泽温存, 他体贴地刻意避开这条腿, 仍会微微泛起痛感;然而亡夫的弟弟却不是。

崔净空不在意。

或许说得明白些, 他将这条跛腿看作冯玉贞的一部分。这条畸形的小腿, 跟被他撕咬后艳色的唇、素白的颈项放在一起, 一视同仁。

他头一次床榻上撩开她的下衫, 冯玉贞急急阻拦, 压着裙摆, 他不管不顾地把裤管推上去,在畸形的残缺处垂头,唇舌来回反复,留下湿漉漉的、令她战栗的水痕。

好的坏的,没什么区别,全都该是他的,崔净空从没想过给她治,寡嫂把腿治好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冯玉贞长得不算丑,温吞善良,极好拿捏。年纪很轻,没有孩子拖累,崔净空剥开,每寸都看过,女人腹丘洁白,适合有人在她身上翻来覆去、大汗淋漓地撒种。

这样一个清白小寡妇,即使现在有条不甚美观的腿,还有一个老木匠锲而不舍缠着。

跛脚就像是钉住门窗的木条,把她自愿困在方寸之地,她跑不快,更逃不脱他。

此番令她受苦这一遭,概因崔净空频繁作祟、愈来愈重的疑心。他知悉不适合带寡嫂来,可他做不到。

崔净空果真没有预料到或早或迟,一定会有今天这一幕吗?

可一想到寡嫂没有在他眼皮子底下呆着,隔着远山近树,看不见摸不着,宛若林鸟失群,急切便油然而生。

现在也一样。

他清楚地认识到:不该给她治。万一治好了,她飞跑了怎么办?

可她哭一哭,脚上压出三四道血痕。冯玉贞还没说什么,崔净空自己先低她一头。

她突然说要吹灯,崔净空自然依她。黑暗里,一张发凉的脸凑上来,嘴唇打颤,愣愣磕碰上来,胡乱吻他。

只有在她受疼受苦之际,好似被无情掷到地上的白瓷小观音,慈悲的面容破碎受损,泪流满面,才知道躲进他的臂弯下,寻求庇护。

崔净空抱住她,上下细致安抚,捞着寡嫂软下来的细腰,怜爱半分不少,却又想,真好,她再无助些,才能依偎他更紧密些。

田泰坐在车前,两手勒着缰绳,他低头,盯着一道又一道重合的车辙,目光略微有些呆滞:这段路已经走过三遍了。

一个时辰前,主子说在外面再绕两圈。绕多久?去哪儿绕?没人知道。身后的车厢犹如一只异兽,间或发出咕叽咕叽的水声和衣料细微的摩擦声。

田泰咽下一口唾沫,将头顶的小帽摘下来,捏在手里扇风。缰绳险些滑走,才知道手心在发汗。

直到车轮第四次压上这段不平的碎石小段,田泰总算听见里面人的吩咐。

青年哑着嗓子道:“回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