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茂章立马上前,虚虚扶住他的手肘,爽朗笑道:“贤侄何必如此见外,分明是老朽有失远迎。”
按道理来说,崔净空并无必要对他如此客气。郑茂章虽也是举人出身,然而将近三十中旬才考中,名次更是坠在榜尾。
崔净空倘若不再下场,于陵都寻个一官半职,与他平起平坐总不成问题。
不恃才傲物,谦卑有礼,郑知县越看越满意,于是更加惋惜,怎么已经有了家室呢?
目光落在随他一同来的女人身上,她好似腿脚方面有些毛病,看起来有些拘谨,也不敢抬头胡乱张望,面上迷茫地缩在崔净空身后。
倒是崔净空脚下一个挪动,不动声色挡住了他的视线,出口道:“这是在下拙荆,不善言辞,失礼了。”
冯玉贞也顺势向他打了个招呼:“郑大人安。”只是能看得出福身的礼仪很是粗糙。
“无事,一会儿侄媳便由我夫人陪着。没有我们在场,或许能松快一些。”郑知县面上带笑,心中却不无遗憾,觉得或许只慢了这一拍,金龟婿便被人吊走了。
他将两人迎进厅堂,叫他们在西侧的交椅上坐下,寒暄了没两句儿,李氏绕过屏风,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手里端着茶点,笑盈盈道:“你们路上劳累,喝些热茶,吃口酥酪吧。”
李氏一出来,冯玉贞有了人陪,女眷们总是有些话可说的,而两个男人也顺理成章单独议事了。
冯玉贞对新环境总有些畏惧,尤其是进了郑知县的府宅,崔净空起身时向她张开手,示意她将牙牌给他,两人双手交叠间,青年借着衣袖遮掩,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
他向她低声保证:“别怕,我一会儿便回来。”
冯玉贞望着他的脸,心中宛若也被他的手攥了一下,点点头,崔净空便随郑茂章去了书房。
崔净空已在名贴上提过牙牌一嘴,现在又简明扼要说明冯玉贞欲图从冯家脱离的事,自然省去了两人的关系和一些细节。
郑茂章利落答应下来,这点事对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然而对面的青年语气却停滞片刻,他将寡嫂的牙牌攥在掌心里,垂眸望着上面的刻字,又接着道:“……还要劳烦大人,将她的牙牌挂到我户名下。”
难不成还不是一家子吗?
郑茂章试探问道:“你们二人成亲时,未曾记下吗?”
崔净空却神情坦然道:“村里婚事多数只摆两张酒席,许多都不曾登记,我们前不久才成亲,尚未来得及将她添上。”
知县不做他想,他也不能揪着人家家室细问,他接过牙牌,可瞧着上面“冯玉贞”三个字,莫名觉得熟悉,好似之前听闻过。
他现在想起来,崔净空的寡嫂……好像也是跛足?
骤然意识到什么言语中未尽的隐秘,好似闻见一股背伦的糜烂腥气,郑茂章惊诧地抬头,看见青年长身玉立在他案前,俊美的五官忽地蒙上一层暗影。
崔净空眸底幽深,他扬起唇角:“我想大人宽容……必定会帮我的。”
作者有话说:
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呜呜呜呜非常抱歉又迟了
崔小狗又开始瞒着嫂嫂办坏事了捏,婚没求婚礼还没办就想着把户口迁过来了,得意不了两天了你哼哼
感谢在2022-10-05 02:24:40~2022-10-06 05:25: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只肥橘、芋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白的老大 20瓶;一个大橙子、Arneez、人见人爱-、30390547 10瓶;突突 6瓶;猫猫球耶、仙女贝、卷卷 5瓶;人间妄想、熊奈糖 3瓶;碎冰冰、都市仙女下凡考勤、彩彩小猪咪、一盏邓登等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7 57、教习礼节 ◇
◎疼吗?◎
男人们一经走了, 独剩冯玉贞和李氏二人面对面坐着。
冯玉贞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李氏却只是不紧不慢沏茶,端在嘴边吹了吹, 透过茶盏升腾起的雾气, 不动声色观察着对面的女人
她穿着藕荷色留仙裙, 衣料簇新, 肤色白皙,相貌只能说是清丽。神情算不得格外拘谨, 然而也称不上落落大方。
李氏方才站在门里,隔着屏风,将几人的对话都听在耳朵里,这个崔解元确是一表人才, 使得她也有几分意动若来年春闱高中,成了进士, 女儿随去京城, 比起陵都的世家子也不差。
至于他的这个发妻, 便显得十足碍眼了。沉默寡言、容貌一般, 家世再不显些, 不要说在卧虎藏龙的京城,哪怕是陵都, 冯玉贞恐怕都寸步难行。
在一个个人精儿似贵妇人中间, 冯玉贞只怕会是一个活生生的笑话。
光是她的腿, 便难登大雅之堂李氏瞥了一眼, 冯玉贞对旁人倾注在自己跛脚上的目光很是敏锐, 下意识将那只脚往回缩。
李氏随即收回视线, 她年近四十, 脸上并不显老态, 得益于保养得当,此时挂着和煦的笑,问道:“可是酥酪不合你的口了?我叫她们再做些别的。说起来,侄媳可是与贤侄同岁?”
冯玉贞压下心头不适,她道:“谢夫人款待,只是我们临行前用过早食,因而不必大费周章了。我十九了,比他大一点。”
来之前,她同崔净空商量过如何掩盖二人的关系,崔净空却说如实答来即可。
先不说知县知不知道他有个跛脚寡嫂,要想请知县为她迁出牙牌,户薄上一找,自然会查到他们这么一层关系。
那时候两个人在客栈床上坐着,冯玉贞蹙起眉,越发察觉事情背离了初衷。
崔净空哄她搬离砖房,然而没过几天,仆人们便知晓了,现下跑远来知县这里,又是不必遮掩。
只觉得此事一团乱麻,无论她质疑什么,崔净空都能滴水不漏地堵上,憋闷感重新涌上心头,几乎和前段时间别无二致。
李氏听闻她的年纪,竟比崔净空还要大两岁,拿帕子掩住口鼻,又问:“侄媳家住何处?”
冯玉贞不甚明白她问这些的含义,如实道:“黔山村里。”
好了,遑论什么家世,分明是个山野村妇。她颇为惋惜,忆起崔净空卓然的身姿,生出癞□□吃天鹅肉的荒唐感,自然了,天鹅是崔净空。
真不知这样普通、甚至抱有残缺的女子,崔净空为何偏偏相中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