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夫自然不准,可周芙像是福至心灵,骤然打通任督二脉既然那个走路还摔跤的小药童都行,自己又为何只能拘束于这片浅洼庸碌一生?

软磨硬泡一个月,每日都问上七八遍,赤脚大夫好似被她吵烦了,前两日沉吟片刻,居然点头答应下来。事情就是这样的经过,昨日磕头奉茶,算是正式的师徒了。不过周芙自己也知道离经叛道,因而还没敢和爹娘说。

周芙历来胆子大,但先斩后奏拜师仍然叫人惊愕。拜师可不是随便叫一声师父就像弟子要将老师视作父母一般尊敬照料,逢年过节上门祝贺自不必说,过年是要结结实实跪地上磕头的。

可周芙看上去十足欣喜,笑容明媚,可比前两回愁眉苦脸的样子好看不知道多少。

冯玉贞初初听闻此事时被无外乎感到震惊,可到底为她高兴,忽地回忆起那日她不愿意成亲的言论,那个原本模模糊糊的答案现在清晰地浮现了上来。

她握住周芙的手,鼓励道:“阿芙,我虽比你大不了几岁,也从未听闻过女子行医,可我觉得只要你高兴,哪怕不嫁人,兴许也没什么。”

之后又简短聊两句,周芙询问她在镇上的地址,说改日去看望她。和周芙分开后,冯玉贞转身走回去,脸上温煦的笑意还没有卸下,被崔净空尽收眼底。

显而易见,崔净空并不待见那个什么阿芙。寡嫂在他面前时,连笑容都总保有一些拘谨和警惕,虽然如今好了不少,但仍然称不上卸下心防。

两人坐上马车,一路上从乡野到镇北,往常他们常去购置物什的店铺都在镇西,走到镇北,便不再那样人来人往繁华了。

窗外都是气派的宅邸,马车缓缓停下,打起车帘,只见四个人,分别两男两女,站在一座府邸门前,像是候着他们。

冯玉贞靠外,正要往下走,从那四个人里跑来一个年轻人,和崔净空差不多的岁数,过来道两声吉祥,扑通跪趴在车下,这是要他们当踏板用的意思。

冯玉贞被这个阵仗蓦地吓一跳,下意识扶上身旁崔净空的手臂,崔净空以为出了什么事,身形敏捷地将寡嫂拦在身后,探身一瞧,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他本身不在意,踩就踩了,可这突兀的一跪吓住了冯玉贞,于是略微蹙起眉,冷声道:“起开,不用你伺候。”

“奴才遵命。”年轻人利索从地上爬起来,大抵知道自己这会儿弄巧成拙,遂低眉顺眼等在一边。

这还没完,冯玉贞刚下车,两个丫头便上前,分别接过他们手里的包裹。另一个圆头圆脑、很有几分富态的中年男子乐呵呵迎上来,朝崔净空作揖。

“奴才姓李,老爷夫人唤我李畴便可,我们都是知县大人指过来伺候您二位的。”

这就是管家了。崔净空颔首,李畴很识眼色,在一旁领着他们进去看。没走两步,崔净空转头,才见冯玉贞没有跟上。

在此之前,冯玉贞以为会是那种两三间屋子并一起的院落,在她想像中,那已经足够雄伟了。

可眼前这座宅子,足有五辆马车宽,白墙青瓦,飞檐翘角,一对威猛慑人的石狮子镇守在两侧。那扇大门里面,不像是安家住人的地方,倒如同一个要将她吞入腹中的洪水猛兽,不免心生怯意,逡巡不前。

直到去而复返的崔净空走到她身前,垂眸问道:“怎么了?”

冯玉贞才回过神,勉强一笑:“我只是没想到这样大,空哥儿,你这间宅子……”

“是我们的宅子。”

话被打断,冯玉贞愣怔地抬头同他对视。崔净空定定看着她,又坚持重复一遍:“不是我的,是我们两个的。”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我来啦

崔二:结婚吗结婚吗结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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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38、适应 ◇

◎迟到◎

“我知道了。”冯玉贞垂头, 避开他的视线,脸上微微发烫,她扭开脸, 轻声应道。

崔净空长了记性, 怕好不容易才落入圈套的寡嫂再次萌生临阵脱逃的想法, 故意站在冯玉贞略靠后一些的位置。

李畴全看在眼里, 见此情景迅速反应过来,知道这个看似纯朴清秀的跛脚女人很有几分需要些分量, 不能随便轻视。

他碎步走近冯玉贞,弯腰喊了一声夫人,分寸把握适宜,并不显得多隆重。好在冯玉贞有先前的铺垫, 倒也只觉得微妙的不自在,李畴像是瞧不见似的, 只满脸带笑, 恭敬引两人进门。

跨入门槛, 踩在平整的青砖之上, 一进院东侧摆置错落有致的盆栽怪石, 西侧是供奴仆夜间睡下的倒座房。

继而穿过门柱雕有莲花的垂花门,二进庭院比从前整个砖房都要大很多, 左右树立着两排厢房和耳房, 正房居于正轴, 所有建筑无不精雕细琢。

李畴早历练出察言观色的本事, 这位老爷对这些兴趣不大, 一路上来眼睛都没往房子上面瞟过几眼, 反而不时落在身前的女人身上。

他于是提起精神, 重点向冯玉贞细心介绍各个屋室, 冯玉贞颇有些眼花缭乱,他说这么多,冯玉贞最后只明白下来一件最要紧的事

两人睡在正房。

正房的中堂用来议事、接待来宾,西侧是书房,东侧便是寝屋了。

然而冯玉贞一进寝屋,眼里看到的不是雅致的摆设,桌上名贵的茶具,而且那张黄花梨架子床。

这张床上镂空的鸳鸯戏水的繁复花纹,依偎相缠,栩栩如生,几乎是冯玉贞这辈子见过最精美的物件,床面更是宽得三个人在上面打滚都放得下。

这样一张大床面前,冯玉贞只觉得语塞,时隔半年,这个窘迫的问题还是被踢到了她脚下。虽然这些日子而来,两人的关系已经发生天差地别的变化,可涉及到同床……

回头望一眼崔净空表情平淡的脸,看不出他的态度如何,冯玉贞决定退一步,正要开口说自己不若去偏房睡,然而崔净空却冲着李畴径直点头,默认两个人睡在正房,他拿眼睛一扫,两个丫鬟便放下包裹,为他们二人收拾去了。

李畴自然不是那等傻站着碍眼的木头角色,问过两位主子平日吃饭的忌口和偏好,很快退下。

加上两个丫鬟在门口忙活,衣柜在梳妆镜的右侧,一件件收拾、叠放他们的行李。

见终于没人注意到他们,冯玉贞逐渐松弛下来,憋着的话也总算说出口:“空哥儿,怎么就这样答应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