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一个倒在巷子里的女孩。

她十足狼狈,白色的衬衣皱巴巴地向上掀起,一截柔白的软腰上沾着污泥。少女的眼睛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天际,像是一只濒死的鸟儿。

他静静看着这只奄奄一息的鸟儿,被许多人咬牙切齿,于明里暗里咒骂过的铁石心肠竟然枯木逢春,不消半分钟就成了葱郁而蓬松的绕指柔。

周攸行就这么坐在车里,扭着脑袋,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甚至不知相貌的女孩,目光晦暗地纠缠在她身上。直到街道上刺耳的车喇叭拽回理智,他蓦地回过神,下车大步来到她跟前。

面容不自觉绷紧,他头一回僵着声音,略带紧张地问道:“需要帮助吗?”

他的心动没有维持半天,当晚他就从别人口中得知,他三十多年唯一一个一见钟情的女孩,是他养子的女朋友。

3、

盛夏的一天,许月灵被男主周川约来咖啡店。十八岁的大男孩难得害羞地扭过头,扭扭捏捏地小声说:“……如果你真这么喜欢我,我也不是不能跟你试试……”

不凑巧,许月灵的手机很没眼色地嗡了一声,弹出新消息。

打断周川青涩表白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爸,周攸行。

周叔叔:【你的东西上次遗落在我这里了,要过来拿吗?】

周叔叔:【图片】

她随手点开照片,下一秒就慌乱地按灭了屏幕。

周川疑惑的目光抛过来,许月灵欲盖弥彰地摇了摇头,将手机握得死紧。她耳尖通红,匆匆一瞥的照片在脑海中不停闪现。

那张照片上的内容很简单女孩深色的外套搭在书房的椅背上。只是在那件外套之下,暧昧地露出了一角单薄而小巧的白色布料,勾着柔软的蕾丝花边。

那是她前天落在周攸行书房的内衣。

注:

①1v1,sc,he

②男主和男二是养父子,女主和男主产生感情线时与男二无实质关系

③含老房子着火/天之骄子对平凡女孩一见钟情等烂俗狗血情节

④文案随时可能改动,截图于2023/4/29

1 1、“嫂嫂。”

◎小叔子是未来奸相。◎

正月二十六,黔山村,崔氏族祠。

“哟,崔二可算回来了!”

“什么崔二,现在是秀才公了!去年的院试第一呢,好像叫什么案首?崔家祖坟可算是冒青烟了,人家一直住在私塾,昨儿个才知道亲哥没了,紧赶慢赶回来的。”

“这么一比,崔泽也太没福气了点……”

“谁说不是呢,唉,你说三郎一家好端端的,短短十几年下来,竟然只剩下这个二小子和泽哥媳妇了,尤其是贞娘,这两天就跟傻了似的,旁人的话也听不进去,可怜哟。”

长相富态的老妇人话音顿了顿,眼睛往偏房门口一瞥,很快转过话头:“仙师来了没有?”

“昨日说是今晚上一更做法事……”

离这群腰间统一绑了一圈白布的女眷们六七步之远,冯玉贞半倚在偏房门口,她抬起脸,正愣怔地瞧向不远处。

冯玉贞今年十九岁,成婚不过半年,夫妻日子正和美,丈夫崔泽却在上山捡柴时惊动了冬眠的蛇,森森白牙一口咬在要害处。

蛇毒剧烈,崔泽没捱过两天不治身亡,可怜被留下的冯玉贞一夕之间新妇变寡妇。

崔泽父母早逝,但好在崔姓人户在黔山村这一带宗族兴旺。他由宗族抚养长大,如今死后棺材也停灵在崔氏族祠里。

前六天下来气氛压抑、寂静的祠堂,现下却窃窃私语不停。

处在人们的视线和言语漩涡中心的,正是现在跪在棺材前的“秀才公崔二”,丈夫崔泽唯一的亲弟弟崔净空。

与旁人的艳羡不同,冯玉贞看见这个颇有出息的小叔子却脸色煞白,活像是青天白日里撞了鬼。

崔净空比冯玉贞小两岁,尚未及冠,身形将将长熟一半,却仍比在场的男人们要高出半个头。

他冒雨匆匆赶来,没有撑伞,下摆溅上了星星点点的泥水。

二月末的天气远远算不上暖和,旁人都穿袄的时节,他身上却是一件陈旧的天水碧色长衫,已经洗得抽丝发白。

宽阔而单薄的肩膀束缚在单薄的衣衫下,脊背在半跪时仍然挺得笔直。袖子很局促的短了半截,一抬手就把半个小臂裸露出来,几乎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

这样狼狈的崔净空叫冯玉贞略一恍惚,在她记忆里更多的还是紫袍玉带、通体上下贵不可言的“崔相”。

昏暗的地牢里,长身玉立的男子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烛光将他黑漆漆的修长身影倒映在墙上。

冷白的手里攥着一柄铜鞭,轻描淡写将身前的囚徒抽打地皮开肉绽、惨叫连连。

对方的呼声渐弱,喷洒的热血径直溅到男人那张俊秀的脸上,他笑容却越扩越大,眼底疯狂之色展现得淋漓尽致。

冯玉贞将视线从他滑落至小臂的念珠上挪开,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掉过头扶墙走进偏房。

她走路很慢,这自然不是什么踱步慢行的雅兴;不仅如此,她姿势略微有些怪异,身体重心不稳,微微往左偏,如同小船颠簸倾斜。

幼年滚落悬崖落下陈伤,伤口初愈后便左脚微跛,早前还需拄着棍子才能保持平衡。

后来被冯母强硬地丢了拐杖,咬着牙摔得膝盖上硬生生磨了两层厚厚的茧出来,才得以不借外力如常行走。

虽然跛脚已不影响她干活,但女儿家这般总归不算体面,这也是她熬成十八岁的老姑娘才有人上门提亲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