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畴不敢多言语,点了点头承认,听到冯玉贞追问道:“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将人偷走,你们却并无所察,至少身上有些功夫,应该并非什么普通的人牙子罢?”
“恕奴才失职,贼人奸诈,侍卫们一时间着了道没盯住,好似摸到了点蛛丝马迹,已经沿着小道连夜去追了。”
李畴说话是很会趋利避害的,他躲过要害不提,也不言明到底有没有线索,这般含糊其辞,足以叫冯玉贞推断出来,此番喜安失踪,定和崔净空那些招惹来的仇敌脱不了干系。
她冷冷一笑,也不再跟他说话,兀自走进屋里,门砰地甩上,身后李畴的半截话被拦到门外:“夫人,主子已经动身,马……”上就要回来了。
屋里处处都冷,明明是六七月暑气蒸腾的时节,昨日和女儿夜里贴得太密,额上冒汗,今日却叫她牙关打战,哪儿知道不过一夜间便物是人非,她好好的喜安便寻不到了呢?
她不点灯,只是一个人坐在床头,倚着床柱,将冯喜安的那张小褥子拿到手里,展开又细致叠上,又散开,如此重复多次,跟失了魂似的。
独自枯坐到天明,从万籁俱寂的深夜坐到邻家公鸡报晓。冯玉贞将门窗都关的死死的,没有一丝光亮和鲜活的气息能透进来。
直到一阵急如骤雨的马蹄声打破了院中的宁静,一声烈马的嘶鸣之后,伴着“吱呀”声大力推开的门扉,一道明光也沿着门缝流露出来,忽地径直射在冯玉贞的脸上。
她被猛地一照,眼睛下意识合上,之后才眼睫颤颤睁开,看清眼前的人。
崔净空就站在门口,他身上还是骑装,一手紧紧勒着马鞭,整夜未歇奔赴回来,已经将他手心磨出了道道血痕。他背着光,冯玉贞辨不清他的神情。
自始至终,从得知喜安走失后一滴泪也没有掉的冯玉贞只是同他见了一面,骤然间眼眶便模糊了。
她不适地眨了眨眼,又垂下两滴泪来,映闪着亮光,在她白净的、憔悴的面容上蜿蜒出两道令他心折的泪痕。
她连啜泣声都是细微的,纤弱的指头揪着自己的胸口,跟喘不上气似的艰难,崔净空顿住脚,将马鞭丢掷到地上,大步上前,一把将人抱紧在怀里,沾着血的手抚去她的泪水。
冯玉贞闻到男人身上冷肃的气味,混杂着血气和草莽,他的声音又低又沉:“我来迟了。”
作者有话说:
来啦
是这样的宝们,我打算把106章那个坦白重生的剧情删改掉,我昨天想了一晚上,其实当初写的时候是深更半夜,脑子不太清楚,重生这个点我打算放到最后再写,但是熬夜熬得脑子转不过来,然后眼前全是剧情点在四处乱飞,我捉住了一个,然后悠悠晃晃的写岔劈了(sorry)导致稀里糊涂就把这个点提前了,然后因为这个突然提前的坦白导致我107章写的很卡顿,导致我写贞贞的时候不太舒服,实不相瞒,我昨天早上写开头五百字就花了两个小时。
并且我昨晚上推了一下大纲,发现这个提前之后对后来我想好的剧情也会产生很多影响,所以我打算修一下这个情节,即106107章,我这两天修完了一口气替换掉,就不请假另外修文了,希望宝们谅解(鞠躬)
大家都在我评论区猜我马甲,但我的确是个新手,宝们其实能看出来我目前对文章的把控能力有很大的不足,我努力努力,慢慢进步,把这本书完完整整、尽我全力写完,不辜负宝们这四个月以来对我的鼓励今晚陪伴,真的非常感谢
感谢在2022-12-04 15:42:33~2022-12-05 15:0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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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109、带我去 ◇
◎“别憎恶我。”◎
冯玉贞几乎算得上蓬头散发, 青丝松松垂落肩头,瘦瘠的背拱起一条绷紧的、颤抖的曲线,叫崔净空裹挟在怀里。她拿手去推他的肩膀, 继而捶打起来, 泣声慢慢大了:“都怨你……安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我也活不下去了!”
崔净空任她打, 冯玉贞一双手把他的衣襟都揪扯得有些凌乱,他把人不顾抗拒抱到腿上, 指节揩去她的泪花。
男人面色沉郁,被她埋怨时一声不吭,唯独听到女人最后那句话时蹙起墨眉,他的心跟停摆了一瞬似的。
崔净空自身所历尽的险绝之境无数, 他半日之前方才从刀光剑影中突出重围,身上覆有深深浅浅、有些足以危及性命的疤痕。死在他手下的人更是不可计数, 他从前把夺人性命当乐趣, 可这些都比不过冯玉贞这半句话。
只要略一想冯玉贞无声无息地躺在那儿, 白布蒙着头面, 同她素净的面容一样白, 心胆便宛若被剖开似的痛楚。
他搂紧她,生怕怀里温热的躯体变得和他手下亡魂似的僵冷, 这折磨的不是冯玉贞, 反倒把他弄得慌了神, 他道:“别这么说……”
他的声音太轻, 沉浸在悲痛里的冯玉贞听不到耳朵里。她哭得累了, 又整夜未眠, 耗光了残存的气力, 很快便疲倦了。
崔净空将人放平躺到床上, 扯过被角盖住腰腹,冯玉贞却侧转过身,对着床内,不去看他。崔净空欲伸出摸她发顶的手只得顿滞在半空。半晌后他道:“你先睡一会儿。”
崔净空拣起地上的马鞭,轻步走出屋子,将房门合上的片刻,他转过脚,李畴赶忙迎上前道:“主子,我命人去烧水做早膳,您修整修整罢。”
天已大白,崔净空自岭南接到急报,只来得及卸下甲胄,骑装上沾染的血污分不清是自己还是旁人的,满身狼藉。崔净空沉寂片刻,望着院中那棵枝叶葳蕤的枇杷树,古井无波似的语调:“找着人了?”
李畴将头一点,心里也有了些底气:“主子放心,查到书院西面的山林里,有个猎户说是昨日黄昏时于山脚下撞见几个生面孔,同我们先前追到半截的线索吻合,已经调人过去摸查了。”
按理说这无疑是难得的好消息了,崔净空却没有应声,李畴抬头谨慎地一瞟,看到这张俊美的脸上遍布阴冷、狰狞的神色,好似披着人皮的恶鬼,顿感骨寒毛竖。
“加快去找,有了音信便赶紧递回,叫她安心些。”
李畴低眉顺眼道:“是。”
他办事很得力,崔净空扭过身,朝偏房走去,嘴上吩咐道:“我去换一身衣服,你先将灶台烧柴热起来,我给她煨一碗米粥。”
李畴“诶呦”了一声,手忙脚乱接过他抛过来的马鞭,急忙道:“主子您披霜带露一整夜,很是辛劳,奴才早叫厨子候着,只是不知您同夫人何时出来,这才没有提前办。”
可崔净空不听,只是轻飘飘朝他瞥一眼:“照我的意思办。”
李畴住了口,不敢不听,总归这位爷也不是头一次亲自动手了,只得顺着他去东厨生火。
*
崔净空端着碗,推门进来,冯玉贞还是之前他摆弄的姿势,听到门开阖的响声,一动也不动。
他知道冯玉贞没有睡着,将碗放在桌上,坐到床沿,挨在她的身边,俄而道:“起来吃些东西罢,别饿坏了自己。”
冯玉贞意外的顺从,她支着褥子从床上坐起,却不去接他手里的碗,而是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眼前的人。
崔净空并未沐浴,只是拿湿布擦拭一遍,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衫。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敛眸,眼睫便荫蔽出两片哀怜的青色暗影。
望着这张清隽的面容,冯玉贞忽而平静道:“我不想看见你。”
崔净空面色不改:“好,你喝完我便出去。”冯玉贞接过那碗粥,不用汤匙,仰头灌下去两口,便识出了这粥同先前李畴送来的醒酒汤味道极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