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子看了一圈没发现人影,正以为自己听错了,哭泣声又响起。
凭着耳力,宋婉犹豫地敲响隔壁的房门,随后听见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吱呀”一声门被打开,露出一个时辰前看到的婢女的脸。
婢女神色紧张地看着宋婉,语气不善:“娘子敲错门了吧?”
宋婉顿了一下,收回手,斟酌说辞道:“方才听见这边有女子的哭泣声,想着能帮上什么忙,便来看看,并无恶意。”
许是见宋婉面容良善,眼神温和不似作假,而且身量也不像是个能搞出什么事情的,婢女舒了口气,客气道:“谢这位娘子情意,是自家娘子吃了冰酪,因为腹痛难忍才哭了,若有叨扰,还望娘子勿怪。”
宋婉了然,指了指自己存放药材的房间,道:“若不介意,我或许能帮忙看看。”
婢女不解:“娘子是个医者?”
“正是。”
这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嘛!
婢女大喜,连忙攥着宋婉的手:“容我进去与大娘子说一声,女医稍等片刻。”
宋婉点头,只安静地站在光影半落的屋檐下稍稍等了一会儿,婢女便恭敬地请宋婉进屋了。
屋内陈设与宋婉住的那间完全不一样,到底是有些底蕴的人家,将空落的房间收拾的典雅可居,碧玉台,红木案,观音像,山水屏错落地摆着,寥寥清香弥散在清凉的空气里。
宋婉这才注意到房间里摆着一小盆的冰块,难怪要比外面凉快些。
屏风后坐着一位碧色衣裙的女子,延颈秀项,手如柔荑,正握着团扇轻摇,看着模样稳重,还有几分眼熟,正是今早出门与宋婉搭话的那位。
她见到宋婉进来,起身迎着:“不知女医如何称呼?”
“姓宋,名婉。”
女子点头,轻摇团扇:“宋女医,我们是鹤京孙家,那里面床上躺着的是我小妹,方才趁我不注意吃了几口冰酪,眼下便喊着腹痛难忍,还望宋女医求治。”
宋婉明白了孙娘子的意思,既然知道了病者的诱因,她便走了进去,看着方才还在院子里斗蛐蛐玩的女子,现在冷汗淋漓地躺在床上,哼哼着难受。
率先看完面色舌象,又摸了摸脉,除外了其他可能性,宋婉简单给她用指尖气力点了几个止腹痛的急救穴位,而后才取出银针以补法刺入温脾肾阳气的穴位。
孙小娘子的痛喊声渐渐弱了下去,冷汗也停止了,孙大娘子与紫苑都有些震惊地看着宋婉的妙手回春。
她唤来婢女紫苑,道:“麻烦给我纸笔。”
紫苑连忙备好,宋婉边写边说:“急煎后便拿过来让孙小娘子服下,一帖午后,一帖晚睡前,这几日要禁忌寒湿饮食,不要贪凉,可去晒晒太阳。”
紫苑:“是。”
“孙小娘子葵水也就在这几日,她自幼身子虚,没有调理好,难保有崩漏之疑。”
孙大娘子在一边听着,闻言顿时有些紧张地问:“那该如何是好?”
“看这几日吧,”宋婉写好方子交给紫苑:“也不能病急乱用补药,有什么可叫医者来看便是。”
崩漏之事并非一日能解,也非一日之成,都是在日积月累的不在意中才加重,不过也不算难治,宋婉作为医者自然比外人清楚些。
但孙大娘子思妹身体康健心切,急道:“不知宋女医这几日可否陪在我妹妹身边,孙家必有重金相谢!”
宋婉理解她的心情,但很坚决地摇头:“鹤京城有许多治此病的高手,我明日有急事下山,孙大娘子可另寻他人,毕竟小娘子的事不是很快就来,也有可能平安度过。”
“女医有何事能比救人更急?”
宋婉被孙大娘子这一句问住了,倒不是说不出来,只是实在无力解释。
她耐心道:“有更危急的事需要我做,方才对小娘子的事不过是一种推测。”
孙大娘子自知前一句话对医者有些失礼,但不觉得自己说错了,医者自然要以病者为先。
她看着衣衫陈旧的宋婉,心想或许应该请名气更大的医者为妹妹看病,
倒不为难宋婉了,亲自送这位医者出门。
“方才是我失礼了,还望女医勿怪。”
宋婉嗯了声,作礼告辞。
紫苑握着药方对孙大娘子道:“静和娘子,宋女医这方还用吗?”
孙静和愣了一下,而后点头:“眼下只能这么用了,哥哥明日才能带回春堂的大夫上山。”
第43章
回到厢房,刚好白芷也提来食盒,宋婉便与白芷一道吃完了午饭。
寺庙林叶繁茂,郁郁苍苍,风凉寺静,偶有僧人的吟诵声传来。
宋婉身着宽大素净的道袍,捧着书半躺在窗前的榻上,柔顺的发丝滑落披散肩头,垂落的青丝被一旁的白芷拿来编成几缕辫子。
“娘子,你今日为何要给孙家娘子看病?”
白芷的声音突然响起,宋婉闻言偏头看了这小姑娘一眼,见她困惑不解的神色,放下书道:“你看见了?”
“不过是顺手之事。”
白芷气鼓鼓说:“奴不仅看到了,还听到了孙家娘子对娘子的冷言冷语!她那样说话,分明就是看不起娘子!”
宋婉愕然,她倒没想到白芷还听出了这层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