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1)

梁恒仿若未闻,只向前一步,背着宋婉给那袖中的竹簪细致地裹了帕子,藏在了怀里。

早已到达桃香坊门前的魏机候在外面,看见梁恒来了,上前一步:“少卿,这便是桃香坊了。”

魏机看着紧闭的花门,疑声说道:“只是今夜似乎落锁的早。”

梁恒将刑牌递给魏机:“敲门,亮了身份进去。”

魏机依言照办,不多时便有一老龟奴颤颤巍巍把门开了条缝,他一双浑浊的老眼见魏机拿着牌子撂在面前,愣神好久,方才侧身敞了门:“官老爷,今儿桃香坊不接客。”

未等魏机晓之以情,梁恒冷笑上前堂而皇之地步入了前院。

老龟奴:……

宋婉也跟着进去了,接着便是乌泱泱一群侍卫,魏机扶额随之而去。

宋婉看着不过一个时辰前来的地方,现如今心里竟觉得恍如隔年。

梁恒问:“你说的红玉姑娘的厢房在何处?”

宋婉沉声答道:“随我来。”

那差点要了她性命的一条路,宋婉记得清清楚楚。领着众人在繁绮泛香的楼中绕了七八拐,宋婉落脚停步在木门前。

她缓缓舒了口气,从袖中掏出帕子捂在口鼻处,对赶来的梁恒示意他们暂且不要进去。

门被缓缓推开,兜头而来的香气已经淡了许多,宋婉却不敢掉以轻心,她踏入门槛里,转头看向那珠帘后,原本睡着红玉的榻上早已不见人影。

索性桌上的药箱还在,宋婉对门口探查情况的寺丞魏机道:“里面迷香已经淡去,大人可以进来了。”

值相关之人全部进来,宋婉拨亮几处油灯,照得屋内明若青天。

屋内摆设极尽奢华,珠帘红木,雕梁画栋。妆奁上尽是佳玉金钗,银镯胭脂,香案上陈摆着海上舶来品,已燃尽的香灰被宋婉放至绣帕中。

魏机趁着梁恒查看里屋,沉声问正备理药箱的宋婉:“宋婉,你如何到了这红玉的厢房?”

宋婉:“妾本是被坊主请来为红玉姑娘治病。”

魏机又问:“那如何遇到了那张大与刘二两个船夫?”

“说来大人也许不信。妾至红玉姑娘的厢房时,不慎中了迷香,一醒来便已被捆在那两位船夫的乌篷船上。”宋婉改了中间系统的存在,道:“妾恰好带了利刃,割开了绳索,又不幸落河,得梁大人相救,方才堪堪脱险。”

梁恒在一边静看着宋婉,举动之间丝毫不见她的慌乱,答话之时又不卑不亢,与落水之后被救上岸时的欲泣模样天差地别。

“呀!几位大人来怎的不知会我一声,好叫人替几位布菜斟酒才是!”

远远的,柳娘妩媚柔丽的声音传了过来,她身后跟着几个素面如月的貌美姑娘,堵在了红玉的门口。

柳娘一眼瞧见了窗边的梁恒,惊讶:“哎呀!原来是梁世子!”

“快!你们还不去陪陪梁世子!”

梁恒抬手让人挡住了欲进来的莺莺燕燕,他转而上前轻轻搂住了沉默的宋婉,温声道:“你不是有话与那柳娘讲吗?”

众人目光之下,宋婉被梁恒半搂在怀里,她感受到梁恒掌心温燥的暖意,心中渐渐明了。

桃香坊是鱼龙混杂之处,坊主势力错杂鹤京上下,而自己只是草芥女医,人微言轻,若身后无人,谁会把她的话放在眼里。

许是最后,她反倒被权势棍打一番,方才知晓这云泥之别。

梁恒这突如其来的登徒子行为,恰恰为宋婉搏了一个可凭借的身份。

宋婉把她今日的经历精简回复了一番,看着柳娘浅笑嫣嫣的神色慢慢冷了下来。

她冷冷看着宋婉,仿佛要从宋婉身上剜下一块肉来才是。

梁恒故意把玩着代表身份的少卿刑牌,以示眼下身份,对魏机说道:“那便让那小龟奴过来说话。”

柳娘一拍手,无奈道:“哎呦,梁世子,我这桃香坊不知多少十多岁的小龟奴,你可让我怎么给宋女娘找啊!”

“这简单,”梁恒勾起宋婉的一缕乌发在指上缠绕:“你亲自带着宋女娘去龟奴房瞧上一眼,不就知道了?”

“这…”柳娘用香帕揩去云鬓上的滴汗,喃喃道:“好罢。”

魏机带着刑侍跟着柳娘走在前,宋婉与梁恒皆在其后。

宋婉轻声:“谢梁大人予妾一言之地。”

梁恒一改人前的风流之姿,屈指轻扣在宋婉的额鬓旁:“也是你自己搏来的,但接下来你若无能,不解我对你的疑心,大理寺的牢房空缺的很。”

宋婉略有吃痛,指腹轻揉着尚存痛意的地方,看着负手而去的梁恒,无言片刻。

她一时不知道这喜欢动手动脚的少卿大人,是真风流,还是装纯情。

宋婉轻抚腰上扣着的药囊绣包,叹气道:“唉。师兄,你们男人真难懂。”

花酒之地的龟奴是低贱奴人,桃香坊的便集住在临近颖水河畔的小破楼中。

柳娘早已命人把睡着的小龟奴赶到院子里,他们都是十岁出头的孩子,蓬头垢面地跪在地上,脸上带着睡意未去的惶恐。

宋婉提着魏机递过来的宫灯,细细看了一遍后,问:“这便是柳娘你这里所有的小龟奴?”

柳娘慌张回:“哪里有胆欺骗宋娘子!都在这里了!”

接着柳娘试探性地问宋婉:“宋娘子可见有那小龟奴在这其中?”

宋婉微微摇头:“似是没有。”

“唉,”柳娘捂着胸口的手慢慢放了下来,说道:“许是那小龟奴早已跑了。赶明儿宋娘子送了画像过来,我定亲自派人把这贱奴抓回来,听候宋娘子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