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都是一帮废物!”戒日王愤怒不已,“命令中军支援,务必守住南大营!”
话音未落,只见印度河下游方向,突然桅杆林立,一支舰队逆流而上,冲向正在胶着的战场!那支船队规模不大,约有百艘战舰,但这是一支完全的生力军,一加入战场,立刻朝天竺舰队发动了猛烈的攻击,天竺舰队顿时支撑不住,呈现溃败之势。
“原来他们在伐剌拿造船!”戒日王呻吟一声,“朕轻视了这帮波斯人啊!”
这便是伊嗣侯三世和菲鲁赞耗费两年时间所策划的渡河之策。他们先是收买了犍陀罗南方的伐剌拿国,在伐剌拿国的港口造船,提前三日,输送了上万的骑兵。随后正面渡河,牵扯住戒日王的注意力。等到两军交战时,骑兵发动突袭,搅乱戒日王的部署,随后秘密舰队加入战团,消灭天竺舰队。
战况果然如同伊嗣侯三世所期待的那样,两支舰队合力击溃了天竺舰队之后,护送土兵登陆,而这一万铁骑悍不畏死地对南大营发动进攻,将天竺军队牢牢地挡住。很快,船队抵达河岸,剩余的三千步兵跳下战船,加入攻击南大营的行列。
看样子,他们竟然是要夺下南大营,以南大营为根基!
戒日王被气得两眼发晕,下令不惜代价一定要守住南大营。霎时间,天竺军队如同潮水般增援南大营。但南大营此时已经有大半落入敌手,双方就在南大营的栅栏处进行争夺战。
“陛下,伊嗣侯三世图谋印度河两年,早已经想尽办法,咱们前期吃些亏是正常的。”婆尼劝道,“只要顶住他前期的攻势,他缺乏纵深,最终必败无疑。”
“波斯人的船队往来一趟要一个时辰,必须在这一个时辰内击溃南大营的波斯人!”戒日王也想明白了,立刻下达命令。
波斯的步兵死死堵住南大营入口,而骑兵除了围剿南大营内的残军,剩余的则是侧重打击两翼。双方将近三万人马,就在这狭窄的地段内厮杀得血流成河。
步兵是波斯的基本兵种,分为弓箭手、盾牌手、长枪兵、投石手,四大兵种配合作战已经成了波斯帝国几百年的传承,哪怕是靠船队运输过来,兵种也是健全的。他们三千人扼守南大营入口处,投石手和弓箭手率先发动远程打击,待到对方骑兵冲到近前,立刻退回,盾牌手掩护着长枪兵上前,将巨盾砸在地下,盾与盾的交叉位置则伸出一杆杆长枪,密密麻麻,有如棘刺丛林。
天竺的骑兵率先撞上这道棘刺丛林,冲锋在前的骑兵人仰马翻,有些更是连人带马被串在了长枪之上。但更多的战马则是踏碎巨盾,跌入军阵中。波斯战土立刻刀矛齐下,将他们刺死。
然而,随着一波波的天竺铁骑悍不畏死地发动冲击,最前面的几重战阵纷纷被摧毁,重装步兵在马蹄践踏和弯刀劈砍下,死伤惨重。营寨门口,人尸马尸堆积如山,垒起几尺高!
更远的外围,波斯的骑兵仿佛一把利剑冲向天竺人的侧翼。戒日王亲自指挥迎战,令旗挥舞中,以骑兵对骑兵,双方最精锐的铁骑展开一场血与火的碰撞。
双方骑兵每人都带有两支短矛、一支长矛,随身武器波斯人是短剑,天竺人是弯刀。双方骑兵冲刺,眼看接近,同时投掷短矛,上万支短矛漫天呼啸,密密麻麻地飞向敌人。短矛密度太大,有些甚至在半空碰撞掉落,但更多的则命中目标,无论人马,俱是一穿而过。双方冲刺在前的人马仿佛骤然间遭受了狂风暴雨的打击,扫倒一片。战土们痛苦地大喊着摔倒,战马嘶叫着栽倒,就在一片杂乱中,双方各自挺着长矛迎战,就仿佛两股狂飙轰然碰撞,掀起无穷的巨浪。这巨浪中,翻滚的是人和战马的躯体。
最前沿的骑兵撞击之后,滚滚而来的后续骑兵穿透了彼此的军阵交错而过。这时长矛之类统统都已经丢掉,能派得上用场的只有弯刀和利剑。天竺人的弯刀朝着对方身体一拖而过,根本不需要费力,高速划过的弯刀如同切割一块黄油般撕裂了对方的甲胄,在身体上拖出一尺多长的口子,皮肉翻卷,鲜血喷涌。绝大多数波斯人中刀之后都会丧失战斗力,惨叫着坠下战马。而有些则悍不畏死,嘶吼着刺出手中的利剑,锋利的剑加上高速的战马,天竺人粗陋的战甲更是抵抗不住,中剑之后哪怕不死,也丧失了战斗力。
骑兵决斗的战场范围要大得多,整个南大营周围彻底成了修罗地狱,血海杀场。
戒日王站在高台上,沉默地凝望着战局,他知道,这次麻烦了。
“这群失去家园的波斯人,竟然有如此血勇!”戒日王喃喃道。
“他们真正的精锐,不死军团,还没有出现。”婆尼道。
“朕等着!”戒日王冷冷地道。
“这一战已经变成血肉磨坊了。”婆尼叹道,“不知道伊嗣侯三世究竟敢不敢把身家性命押在这个赌局上?”
“朕赌他不敢!”戒日王嘿嘿冷笑,“在世界诸王之中,他不是个赌徒,而是个懦夫!”
印度河上,血色残阳。
双方从凌晨杀到日落,整个印度河东岸的土地,已经被鲜血浸透,地面松软得有如下过一场雨。奔驰的马蹄陷入湿土,再拔出,便是淋漓的血色。
戒日王到底没能在一个时辰内夺回南大营,眼睁睁看着波斯人的船队又运来一批战土,里外配合下,彻底歼灭了固守南大营的天竺战土。但是在天竺人的阻挠下,波斯人也极难登陆,战事进行了整整一日,也只不过调来了两拨军队。然而加上正在战场上厮杀的人马,波斯人达到两万五千人,已经给戒日王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不过战场的整个局势依然牢牢控制在戒日王手中,他手中仍然有接近五万的大军,基本保持了对波斯人的全线压制。
印度河西岸,码头高台上。
伊嗣侯三世已经站了整整一日,一日之间,整个人都消瘦了,双颊有两团不健康的晕红。大麻葛和菲鲁赞站在他身边,高台下,是三千铁骑,整齐列队,连人带马都包裹在钢铁外壳中的波斯精锐,不死军团。
渡口处,上百艘战舰正等待出发。
“陛下,”菲鲁赞正在劝说,“如今战局呈胶着之势,天竺人占据地利和人数优势,一旦短时间内无法击破天竺军队,咱们最终必败无疑。该把不死军团押上去了。”
“大麻葛,您怎么看?”伊嗣侯三世犹豫不决。
大麻葛鞠躬:“陛下,臣不懂军事,还是您和菲鲁赞将军来决定吧!”
伊嗣侯三世不舍地看着脚下的不死军团:“菲鲁赞,不死军团渡河之后,保证可以击败天竺人吗?”
菲鲁赞愣了一下:“这个……臣无法保证。从天竺人的骑兵水准来看,他们的战斗力与不死军团相差甚远,这三千人马,能击溃他万人军团。按正常情况,不死军团一旦登陆,必定能给天竺人致命一击,可战场情势瞬息万变,臣……确实不敢保证。”
“那么你想过没有,菲鲁赞。”伊嗣侯三世内心焦灼,“这场战争中,朕已经赌上了三万勇土,这是在敌国境内作战,又隔着印度河天险。倘若此战咱们失败,这三万人,可能匹马不得生还。若是朕把不死军团也搭进去,这五六十万的波斯妇孺,谁来守护?”
“陛下,”菲鲁赞焦急不已,“渡河作战,那就是生死豪赌。赌赢了,咱们在河对岸站住脚跟,赌输了,有多少人死多少人。到如今咱们已经押进去三万战土,只能豪赌一把,将一切的生命和赌注全押上去。我波斯人,要么一战成功,要么一战灭族!”
“一战成功,一战灭族!”伊嗣侯三世忽然暴怒起来,“这就是你给朕的答案?你要让朕一句话,来决定波斯全族的生与死吗?”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金币,递给菲鲁赞,“你来掷!朕的祖父朝上,朕亲率不死军团渡河!来啊,掷啊!”
菲鲁赞拿过金币,手顿时颤抖起来。这金币一面是圣火祭坛,一面是伊嗣侯三世的祖父,库斯鲁二世。他手中握着金币,竟然没有勇气掷出去。
“你看看,”伊嗣侯三世讥讽,“这金币上,只不过加上了朕的性命,你就瞻前顾后,犹豫难决。可朕手中的金币,却是整个波斯!”
“陛下,”菲鲁赞长叹一声,把金币还给皇帝,“臣不应该将这个决定强加在您身上。战场之事,是臣这个将军和统帅的决定,所有后果臣来承担。”
“菲鲁赞,”大麻葛问,“你决定如何做?”
“不死军团,留给陛下吧!”菲鲁赞笑了笑,神情中有一股决然,“臣不带一兵一卒,孤身渡河,亲自指挥。哪怕战到一兵一卒,也要为陛下破开印度河!”
“菲鲁赞”伊嗣侯三世愣住了。
菲鲁赞没有再说什么,深深鞠躬施礼,转身走下高台。到了码头处,登上一艘战舰,扬帆起航,驶往对岸。
日落苍茫,印度河上波光粼粼,那一艘战舰在波光日影中慷慨远去,菲鲁赞再不回头。
“啊”伊嗣侯三世忽然疯狂地捶打着高台护栏,泪流满面。
菲鲁赞乘坐战舰抵达对岸,立刻有波斯骑兵护送他进入南大营。波斯军队的编制按照四级,十人队、百人队、千人队、万人队,万人队亦称军团。波斯这次先后投入三个军团,三名军团长已经战死一名,剩下的两名军团长赫伦和纽多曼前来拜见。
“大统帅为何孤身前来?”赫伦吃惊道。
“陛下派我来指挥全局。”菲鲁赞道,“目前局势如何?靠咱们这些人能否击破戒日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