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1 / 1)

桃漾闻言默了默,没有吭声。

她想,谢夫人应是不愿见她的,甚至是对她厌恶。

让她来桂月园住上几?日,也是不得已的周旋,至于日后要如何?待她,桃漾一时并想不明白。

在桃漾印象中,谢夫人气质非凡,带着矜傲,面上有笑意时,让人觉得温和,却始终带着几?许疏离,一旦不悦起来,身为?名?门士族家主?夫人的威严立现。

之前在城外别苑,谢夫人待她也是这般,虽温和却不亲近。既如此,桃漾也不想去她面前惹她烦心,如今待在桂月园,她只安安定定的住在这里便是了。

桃漾一直在院中待到天幕暗下,用过晚膳后在院中小走片刻,也算悠闲,有一瞬让她恍若回到了阳夏,从前在阳夏时,她也总爱在她居住的明蕊院中四处闲走。

想到这里,桃漾抬眸往阳夏所在的方向望过去。

阳夏桃漾居住的明蕊院,每日里杏枝都在清扫,桓馥每隔上几?日也会?来这里坐坐。

自当初从谢怀砚的城外别苑回去后,桓馥就?病了,用了大夫开的药,也是反反复复的好不爽利,如今立了秋,天气微凉,桓馥更?不常外出了。

晚间,谢澜自外回来,给她带了她从前最爱吃的芙蓉糕,见桓馥一连咳了几?声,语气关切道:“早几?日不是已经好了么,怎又开始咳了。”

他神色凝重:“再唤大夫来瞧瞧。”桓馥看他一眼:“不用。”谢澜给她带的芙蓉糕递在手边她也不接,谢澜无奈:“夫人,你究竟要与我置气到什么时候?”

“我不是与你说过了,桃漾她在淮阳老夫人身边侍奉,好着呢。”

桓馥看他一眼。

谢澜再道:“你不信我,总该信敛儿吧,他就?在淮阳谢氏家塾,不是都跟你说了吗,他五姐姐很?得老夫人的欢心,让你不必担忧。”

桓馥也收到过几?封桃漾来的书信,信上无非是说她很?好,问一些她的身子如何?,桓馥再咳了几?声,对谢澜道:“出去吧,我乏了。”

谢澜神色无奈,只得起身出了屋门。

待他走出来时,谢玉梵正站在院中,谢澜看见她,温声道:“去吧,陪你母亲说说话,也让她宽宽心。”谢玉梵抬眸看着她父亲,待她父亲就?要从她身边走过去时,她唤道:“爹爹。”

谢澜回身来看她:“怎么了?”

谢玉梵上前扯住谢澜的手,父女二人很?快出了院子,谢玉梵咬了咬唇,默上片刻,才问谢澜:“您为?什么要骗母亲?我知道,桃漾来的书信,都是您伪造的。”

谢澜神色沉重:“你一个孩子懂什么,去忙你的。”谢玉梵轻哼了声,再问他:“只是因为?桃漾不是您亲生的女儿么?可她在咱们家生活了这么多年,也唤了您这么多年的爹爹,您怎么能?这样对她呢?”

春鈤

谢玉梵的一番话说出口,谢澜立时面色冷沉下来,对谢玉梵也冷了神色,斥道:“谁告诉你的这些!胡说什么!”他往四下里看了眼,再次告诫:“这些话日后不可再说。”

谢澜这些年鲜少对谢玉梵发脾气,甚至都没有冷过脸,谢玉梵被?他这样冷沉的神色吓的一时落了泪,谢澜深出口气,上前帮她擦去,随后吩咐谢玉梵身边的嬷嬷:“带六姑娘回去,早些歇着。”

谢玉梵很?早之前就?知道桃漾不是她的亲姐姐,那时候年少,她得知这个事情后,对桃漾趾高气昂了一段时日,不但不再唤她姐姐,直呼她的名?字,还?什么事都要跟桃漾对着干。

去了桃漾屋中,只要有她喜欢的,都肆无忌惮的给她拿走。

反正无论她怎么做,父亲都不会?怪她的,她就?算把桃漾的所有东西都拿走,也不过是拿回本就?属于她的东西,她一个不姓谢的孩子,本就?不该在他们家。

后来,无论她怎么欺负桃漾,桃漾都不跟她生气,还?处处都让着她,她和别的堂姐妹闹了矛盾,桃漾还?帮着她,渐渐的,她也就?不再跟桃漾计较那么多。

这些年她对桃漾有些感?情,她想不明白,爹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桃漾呢?谢玉梵回了她的院中,被?她父亲斥责了一通后,心里对桃漾的那点怜惜也渐渐淡下。

桃漾第?二日去了存玉堂请过安后,回到竹院依旧是待在院中树下,随手翻了本书卷,正看的认真时,水兰上前道:“姑娘,谢夫人身边的人来说,让您过去呢。”

桃漾闻言抬眸往门前看过去,心中隐有不安,对水兰应了声,起身往前院去。

谢夫人正在她的院中赏含苞待放的牡丹,瞧见桃漾走过来,随口问她:“在院中做什么呢?”桃漾对她见礼,温声回:“在树下坐着看会?儿书。”

谢夫人从婢女手中接过剪刀,剪下一朵开败了的花,再问她:“什么书?”

桃漾:“是本杂书,不敢说了污夫人的耳。”桃漾看的确实是本杂书,是她今儿一早去存玉堂时谢韵给她的,讲的都是些坊间不入流的趣事。

谢夫人看她神色拘谨,笑了笑:“四书五经虽增智,偶尔读些闲书也是消遣。”她神色温和,说出口的话虽随意却是真的。

桃漾抬眸看她,谢夫人再与她道:“你一个人在后院待着也是无趣,日后来我这里陪我一起用膳吧,”她想了想:“早膳午膳你都来。”

桃漾闻言有些始料未及,默上片刻,对谢夫人应了声。

在园中逛了有一炷香的时辰,桃漾和谢夫人在八角古亭坐下,婢女走上前来,禀道:“夫人,公?子来了。”谢夫人闻言朝外院看过去,对婢女道:“说我午憩了,让他走。”

婢女应是,施礼出去。

谢夫人收回眸光来落在桃漾身上,轻叹一声:“我记得你初来淮阳时,没有这般清瘦,瞧瞧,气色也不大好。”谢夫人顿了顿,似是感?慨:“那时候你与竹陵郡的四郎君亲事还?在。”

桃漾眼眸垂下,用了口茶。

谢夫人抬手拿起一块糕点,尝上一口:“这些都是我身边的嬷嬷做的,味道不错,你也尝尝。”桃漾对谢夫人颔首,也拿起一块牡丹花状的精致糕点放在口中。

谢夫人用完了一块糕点,神色悠闲:“世道不太?平,权势便是一切,尤其是女子,”她轻笑,看着树枝上挂着的鸟笼:“过刚易折,就?如这笼中的鸟,若被?困在笼中,整日郁郁,等待它的不是凄惨死去便是痛苦的一生。”

“你瞧,它在笼中啼叫的欢快,也是这么过上一日。”

桃漾也扬起下颌,去看挂在树枝上的鸟笼,有一只羽毛白净的白玄鸥正站在小木窗边啼鸣。

谢夫人继续说着:“身为?女子,要么有足够的倚仗和地位,可以在这世间傲气的活着,要么,”谢夫人苦笑了声:“要么有男人足够的宠爱,也可锦衣玉食安定的过上一世。”

“可无论是哪一种?,都不该是折磨自己。”

桃漾在白玄鸥身上收回眸光,看向谢夫人,低声问:“若这两者都没有,夫人觉得,该当如何?呢?”

谢夫人没有回桃漾的话,只起身说乏了,往屋内回。

桃漾在亭子里待上片刻,也回了竹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