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砚淡淡应了声:“既然房屋需要修缮,无念师父可?有地方?居住?去岁,我在城南置买了处小院,本是用来会友的,如今也是闲置,不如让无念师父先?住下。”
谢蕴闻言看他一眼:“不用。”
谢怀砚拿起小几上的茶壶给谢蕴添了盏茶,嗓音温和中带了几许惆怅:“那日父亲走后,我想了许多,人既然走了,何必再留恋,可?若人在眼前,何不珍惜呢?”
他眸光微抬,在谢蕴面上扫过:“我知父亲不好主动开口,这些年亦不愿得罪了沁源王氏,不如我帮父亲去与母亲相商,也好全了父亲的心愿。”
马车内静默许久,直到?谢氏府门前也未再有一言,谢怀砚回到?墨园后,命空渊将?那处小院的钥匙送到?谢蕴的院中,之后再未提过此事。
往日里无念住在城外的清心庵,谢蕴只每月里去上一回,并不常与她相见,如今无念就住在淮阳城内,难免见的次数多了些,七夕这夜,谢蕴再来了这里。
当时正值满城烟火,谢蕴和无念一道用过晚膳,坐在院中游廊下难得的在七夕这日能够相伴左右亲密的说着话,院门忽然自外被打开,走进来几位衣着华贵神色威严之人。
这座小院并不大,自院门前一眼就能看到?游廊下的画面。
谢蕴听到?动静立时起身,走上前去,看了眼来人,清了清嗓子?问道:“几位叔伯怎来了这里?”
这几人俱是淮阳谢氏族中长?辈,神色凝重看着谢蕴,其中一位极为?年迈鬓须发白的长辈深叹一声:“我听人说你在外面养了外室本还不信,如今看来是真的!”
“这里是怀砚置买下的院子?,你们父子二人当真是一条心啊!”
谢蕴闻言凝眉:“与怀砚无关?,她也不是什么外室。”谢蕴请这些长?辈在院中落座,让无念过来与他们见礼,告诉他们这是他死去的幼子?谢炳的母亲。
这些长?辈闻言再看了看谢蕴,心中虽依旧看不上出身庶族身份卑贱的无念,一时也不知再说什么。
他们正欲离开时,谢怀砚来了这里,与几位长?辈见礼后,开口道:“既然长?辈们都在,我倒有一事要说,”他如今任豫州刺史,说出口的话自是有分量。
族中长?辈回他:“怀砚有事只管说。”
谢怀砚侧眸看了眼谢蕴身侧的无念,神色平和道:“她既为?父亲生下过一子?,总归该入了谢氏族谱,不好一直待在清心庵中,不如就让她入谢氏。”
有人言:“这”
谢怀砚再道:“此事我已与母亲商议过,她并无意见。”
这些年无念一直未能入谢氏族中,一是谢蕴最重名望,他在南朝、在豫州受人尊重,被世人为?之称道,赞不绝口,前来淮阳谢氏投奔他的文人墨客数不胜数。
这样一个人,既是对外宣扬了洁身自好,与夫人这么多年琴瑟和鸣,又怎肯让自己身上背负着纳一庶族女子?为?妾的名声。
二来,谢蕴顾忌沁源王氏。
淮阳谢氏与沁源王氏是当今世上势力?最大的两大门阀士族,当初任何一士族对于皇权来说都是威胁,在皇室想办法对付他们之前,适时放权,看似让步,却再两姓联姻,坚不可?摧。
谢蕴是一直想让无念入谢氏,只是还?未到?时机。
此时,谢怀砚如此言说,谢蕴神色严肃,清了清嗓子?开口:“夫人她宽容大度,既她已经应允,无念一直待在清心庵里确实不妥,就让她入谢氏吧。”
沁源王氏都无意见,族中长?辈自也不再言说。
当日夜里,谢蕴与无念自是心中欢喜。
三日后,谢蕴在府中设宴迎无念入府,无念刚下了马车走进谢府大门,身后便再有一辆华盖马车驶进谢府门前,沁源王氏家?主王舒自马车内走出,未让人通传大步踏进谢府内。
当时正值无念前去存玉堂拜见谢老夫人,府中家?仆急忙跑去通传,大口喘着气道:“家?,家?主,老夫人,王氏家?主来了”
他话落,王舒已来到?了存玉堂门前,走进屋中神色平和给谢老夫人问安,之后再抬眸看向谢蕴,依旧是温和神色:“今日府中是有喜事么?这般热闹。”
谢蕴闻言面色难看,讪笑道:“舒兄怎突然来了淮阳,我竟是不知。”
王舒笑道:“你一心忙着你的好事,自是不知我来了淮阳,”他侧首看向自他进来就已站起身的谢夫人,王舒与谢夫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他看着谢夫人,道:“妹妹倒是大度,这般的事也能容忍?”
谢老夫人最了解自己的儿子?,知晓他重声望,今日这事在王舒面前是说不上几分的理,清了清嗓子?开口道:“王家?主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些年阿蕴身边只有庆荷一人,如今纳的也是当初你们知道的女子?。”
王舒对谢老夫人依旧客气,往身后看去一眼,有侍从上前递来一只紫檀木匣,王舒神色有变,气度威严道:“怕是当年我们王氏就被蒙在了鼓里,那时我庆荷妹妹刚嫁入你们谢氏两年,怀有身孕,他就已经在谋划着如何夺取下属之妻了。”
今日无念入府,要给各个长?辈敬茶,府中极为?热闹,长?辈们都在,王舒把当年之事的证据递在谢老夫人面前,一五一十的说清,有谢氏族中长?辈质问谢蕴:“闹出了这种事,你有何话要说?”
王舒再看谢蕴一眼:“我父亲他老人家?也等着一个交代。”这件事只要王氏抓住不放,谢蕴就没有办法留有声名全身而退,存玉堂内静默许久。
谢蕴抬眸看了眼站在老夫人身侧一直沉默未有言语的谢怀砚。
他沉声开口:“怀砚也已长?大了,这几年任豫州刺史做的非常不错,我自愿让出家?主之位。”自此,王舒此次亲自前来淮阳的目的达成,自不再说。
谢氏族中长?辈亦连连应下。
晚间,谢怀砚在墨园里宴请他舅舅,金樽玉盏,美酒佳肴,酣饮至夜深。
次日,王舒再来存玉堂与谢老夫人辞行,也笑着和谢蕴说了几句话,之后,与谢夫人在一起小坐,坐上马车再启程返回沁源郡。
自存玉堂散去时,谢蕴与谢怀砚道:“随我来。”父子?二人来到?存玉堂后的琼华园落座,许久未言,再用过一盏茶后,谢蕴沉声开口:“你已如愿,我日后不会再干涉你,让她入了谢氏吧。”
存玉堂那日,事情已过去多年,谢蕴自然可?以说那些证据都是假的。
可?既已迎了无念入门,总要让她入了谢氏族谱,这是当年炳儿不在时他给她的承诺。
谢怀砚修长?指节轻抚着杯盏,神色清淡:“父亲的心愿,我自是要帮着达成。”第二日,无念就再去拜见了谢老夫人,正式入了谢氏府中。
只是,入族谱的日子?定在了两月后。
无念入谢府整一月那日,谢夫人身边的花嬷嬷去了她居住的重紫院给她送去了人参银耳郁金粥,无念用过半个时辰后,吐血而亡。
大夫神色凝重与谢蕴回禀:“姨娘平日里常熏丁香,这碗粥里的郁金与丁香同时服用乃是剧毒。”
自几月前谢夫人关?心谢怀砚的身体前去给他送补汤,谢怀砚对她说了那番话后,她再未去见过他,谢怀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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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再未踏进过她的桂月园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