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絮瞥着眼角死死盯着白影,抑制不住心里的憋屈不满质问道:“你知道那个合约内容?”
白影不打算和她绕弯子了,直奔重点:“我当然知道。”
“那你还!”白千絮提高了音调怒不可遏的嘶吼道。
“因为你必须救你爸爸!”白影厉声打算断她的反驳,她纵容了白千絮21年的任性妄为,这次必须由她来拯救家族的危机:“如果你爸被判刑了,你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吗?几辈祖宗积累的财富、名望全都不复存在,我们的名字会被钉在资本圈、花凫、甚至是全时界的耻辱柱上。我们就会从金字塔顶端坠入地狱,和底层人玩角逐游戏抢蛋糕吃。资本圈会把我们当得了瘟疫的老鼠踢皮球式玩弄,而下等人会把我们当作背负恶名的没落贵族看不起。你爸的职位一定会被撤,瑞盈股市必崩。他以后不会再是统治大中华地区时尚资源的君主,而瑞盈也会从国内第一天使投资的宝座上跌落,我会被逐出所有的妇女慈善会,你呢?你不再是豪门千金,你21年的公主生涯就此结束。”
白影知道这些假设很残忍,白千絮是被精心呵护长大的娇弱玫瑰,经不起这样的恐吓,但她必须要逼她一把,否则他们就要坠入深渊再也爬不回来了,她利用白千絮的软肋继续攻陷她:“那些曾经被我们踩在脚下的人,也会因为我们的没落反过来踩我们。你只要和他结婚,爱怎么玩没人管你,离婚了你也不亏,他不做婚前财产公证,离婚后保底有你一半的分割,这是个稳赚不赔的交易,我知道你心里爱时勋,但是Sydney……………”
白影停顿了片刻,深喘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劝诫道:“想要爬上这个位置,是几辈人的努力和积累,可跌落只需要一秒。爱情是最不值得留恋的东西,短暂易逝。只有金钱和资本才是永恒的,它能让你获得万人敬仰和尊重,这是爱情没法给你的成就。如果你不签,时聿就会联合孙南把你爸爸定下莫须有的罪名,我刚才说的那些蝴蝶效应都会成真。”
白千絮站在顶楼露台俯瞰着这座不夜城,楼宇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夜街上的车灯连接成一条条蜿蜒曲折的金线填满了黑暗空缺。她皮肤被风吹的生冷,明明是七月盛夏,可这风一点暖人心的温度都没有。白千絮闭上眼睛都是时勋和她的过往,纠缠爱恨,每一个细节都没放过,在她即将膨胀爆炸的脑子里拼命添加助燃剂。
十五年了,第一次见到他时,才六岁。他完全没有小孩子的调皮浮躁,安安静静的冷着脸站在那儿不跟任何人说话。从来不正眼看任何人,别的小朋友都在嬉闹玩乐,他手插在裤袋里跟个小大人一样成熟稳重。
但偏偏是这么一个孤僻冷峻的小男孩,在她被卢卡斯抹了一脸奶油号啕大哭的时候,走到她眼前给她递纸,一副口嫌体直的傲娇模样:“喏,擦擦吧,跟个小花猫一样。”
白千絮擦干净奶油后,还是止不住心里的委屈抽泣起来,时勋陪她坐到台阶上僵硬生涩的试图安慰她:“别………别哭了,等会儿我帮你教训他。”白千絮一愣,挂着泪星点点突然抓住他的衣袖号啕大哭抹眼泪。
第二次重逢时,是时家衡寿宴上,那时候他们十三岁了。是有些懵懂的年纪了,处在一个青春期转变的尴尬时期。虽然稚嫩青涩,但是那时候的时勋屁股后面已经跟着一群女生了,像甩不掉的尾巴粘着他。
他全场跑着躲避纠缠,但是他没有小时候那么认生高冷了,会和白千絮开玩笑逗她开心了,他拿着蛋糕递给她调侃道:“今天可不会有人敢抹你奶油了。”
放烟花时,他自告奋勇拿着打火机去点引火线,胳膊不停的来回抽放试探,点燃后他笑着跑向白千絮。她根本记不得那晚的烟花是什么颜色的,她只记得那个少年明媚的笑容和奔向她时的傲逸身姿。
后来,她彻底定居宁都了。开学前一晚的花凫晚宴上,再次见到他都有点不敢相认了。时勋就是个生物学家都想抽他的基因出来研究下他颜值dna到底是怎么组成的脸蛋天才,建模人都可能是按照他打造的。
不管他对别人是多轻蔑,每次白千絮走到他视线中,他都会换上最特别的神情看着她:“要当三年的同学了,我挺期待的,你呢?”那是白千絮第一次被调情是种什么样的怦然心动。
这三年,他都坐在她身后的位置,她一回头就能看到他撑着下巴用那副不可一时的傲娇眉眼对上她的眼神。在无数个不确定的瞬间,白千絮都会被他撩到心弦,她面对时勋隐晦不明的态度一直揣揣不安,很怕是自己会错意了。
两个人都互相拉扯试探到高二,因为那个排练的拥抱误会,时勋一气之下和唐璃在一起了。那是白千絮第一次体会到失恋的感觉,原来是说不出口的苦涩失落,因为无人知晓她的情愫,就连被她喜欢的当事人都不知道。
18岁了,成年生日的这天时勋许下的生日愿望就是想和白千絮在一起。他鼓足了勇气想告白,不管结局如何,这是他成年后第一个想冒的险。结果就是他自己搞砸了,虽然不是他自愿的。
方钟杳事件把他们俩都炸的体无完肤,但也因为这件事让他们一直漂浮不定的心落下了。没错,他们是相爱的,只不过是秘密进行着相爱,连对方都不知晓。
虽然时勋真的是个霸道不讲理的偏执狂,各种强取纠缠白千絮,但是她深知他一切举措的缘由都是因为爱,真的爱一个人怎么可能止步于朋友?理智是控制不住占有欲的。哪怕发生了那么多次误会伤害,白千絮也很确定一点,她暴烈炽热的爱着时勋。
可是大难临头,没办法了。她的一切都是家族给的,没有了家族荣耀的加持,她就会被埋没在芸芸众生中,屁都不是。时勋爱自己,难道不正是因为他们俩势均力敌吗?如果她是个下等人,他怎么可能会爱上她?他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白千絮站在风口一夜,硬生生看着日出微阳升起,她没有歇斯底里发泄情绪也没有痛哭流涕控诉不甘,她只是静默的把对时勋的爱一点点在心里用沙子埋起来。该放手了,你被我折磨了这么多年,以后不会再被我迫害了。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量子纠缠也会有失去磁场强度的那一天。
时聿正在看企划书,看到白千絮气势汹汹的冲进来就知道她来这的目的了。他垂下眼眸继续看着企划书不温不火的问道:“有事?”白千絮看到他这样淡定自若,同样很淡然的再次确认道:“你是不是一定要我签合同才会作证?”
时聿合上文件抬头看着她:“你说呢?”白千絮走到他面前撑到桌子上直勾勾盯着他想从他眼眸里找到为什么一定是她的答案。
时聿知道她心里疑惑但就是不想给她解释,就这么坚定地看着她,她渐渐被他盯得有些没辙。从他眼神里读出了不可反抗的凌驾感,她知道宁都的天又要变了。白千絮垂下头沉默了许久,向他伸出手沉下语气:“拿合同来。”
时聿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屈服有些意外:“嗯?”
白千絮眼眸淡漠无光,语气听不出一丝的情绪重复了一遍:“趁我现在还没后悔,赶紧把合同拿来。”
0102 Death in the afternoon 死亡午后
“时聿!”这是时勋第一次不尊称自己的亲哥哥,时聿知道这一刻迟早是要来的,只不过没想到会那么快,玄关处的大门被砸上嘭的一声,猛的提起了他原本湖水般平静的情绪和心跳。他转身和时勋怒不可遏的眼神对峙着。
“儿子!跟我回去,我好好跟你说是怎么回事!”顾亦桢踉踉跄跄地追上时勋,拽住他的胳膊往回拉,万般哀求。手心手背都是肉,任何一方受伤都不是她想看到的场面。
时勋一把甩开顾亦桢的手,他像只被困在牢笼中许久已经暴躁到发狂的猛兽,出了笼一定要报复撕碎对他施加伤害的人。
所有的愤怒都凝聚在十根手指上,一拳砸到时聿脸上,这是他这辈子下手最狠的一次。顾亦桢心脏都要爆开了,惊叫着拉住时勋:“儿子!你疯了啊!”
时聿还能感受到这拳未消的嚣张气焰,半张脸发麻发胀耳鸣目眩,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一丝丝的血腥味在他味蕾上化开。时勋红着双眼浑身都在发抖,死死攥紧了拳头揪住时聿的衣领把他一路推搡到餐桌前,他完全失控了,不论是理智意识还是身体的控制能力,全线崩盘,桌上原本摆放整齐的玻璃杯顷刻间受到撞击碎了一地。
时勋死死噎住时聿的衣领,眼眸里燃烧着熊熊烈火怒吼道:“时聿!你他妈的还是个人吗?嗯?亲弟弟的女人也下得去手抢走?为什么?为什么!!!”时聿阴郁着眼眸紧抿双唇在缓慢蓄力,只待蓄满能量后彻底爆发。
白千絮在楼上整理行李听到了动静后慌忙下楼,她看到这个场面后浑身上下都凉透了,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去面对。
她这几天彻夜不眠给自己作心理建设,早就预料到时勋会知情,他也一定会恨她入骨,他们也会就此彻底成为仇人。但真的这一刻来了,还是比想象中更痛不欲生。
她感觉自己老毛病又犯了,每每呼吸一下心脏刺的生疼,痛的她浑身止不住的抽搐,揪着胸口的衣领歪身靠在楼梯扶手边闷声流泪。
时勋扭头看到白千絮时最后吊着的一根线彻底炸了,他们,已经同居了?时勋的时界碎了,悲痛欲绝,他仰头闭了闭眼,颤抖着呼吸艰难的开口:“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你为什么要嫁给我哥?我们才分手多久?你真的铁了心要跟我结束?就因为他妈的一个莫名其妙的误会?你怎么能做到这个地步?转头嫁给我哥?”
白千絮心痛难忍,咬着嘴唇憋着气被他质问地头皮发麻,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她能说什么?苏辞也的事情是绝对不就能让任何人知晓的,连顾亦桢都不知道他们结婚的真相。时聿直接把结婚证甩到家里人面前,没有任何预兆也不是商量的口气,就这样宣布了他们结婚的事实。
时勋松开手一个快速走上前拎起白千絮,用尽全力握住她的肩膀疯狂摇晃着她吼道:“你说话啊!你他妈为什么要这么做?”顾亦桢看到瘦弱的白千絮就像是个纸片人一样被时勋揉在手里,恍然间都有预感白千絮下一秒会猝死过去,她赶紧上前劝阻:“儿子!你先放开她!我们再好好说!”
现在就算天皇老子来劝都没用了,时勋无法接受这个爆炸事实,他从未想象过白千絮真的会嫁给别人,并且那个人还是自己的亲哥哥。
他内心的怨恨和悲戚无法压抑,这股力量循序而凶猛,冲破了所有的理智和情愫,他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怜爱,只有恨。白千絮强忍着心痛,深吸一口气声音虚弱的跟蚊子一样吐出了牛头不对马嘴的无力解释:“因为你对爱情不忠,我讨厌背叛。”
时勋被怒火冲击的头昏脑胀,揪着刘海难以置信白千絮会说这样的话,他喘着气大笑道:“我没听错吧?我对你不忠?我他妈恨不得掏心挖肺给你!你怎么有良心说出这种话按下我头上?这是你嫁给我哥的理由吗?这他妈是你分手没几天就结婚的理由吗?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都是假的?你对我所有的一切,都他妈算什么?”
白千絮精疲力尽,她又在昏倒与清醒的边缘来回挣扎强撑了,时勋看她颈脖就跟断了线的木偶一样乱晃,伸手掐住她的后颈。她半窒息着嗓子吼道:“所以你看清了吧?我他妈就是这么一个恶人渣女!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发疯!”
她刚才的每一个字都狠狠扎进了他的心,把他们之间所有的过往都否决了,所有的美好回忆全部打碎了,没有一片完整的风景留下。
时勋瞪着眼睛盯着她,他想看清她眼神里的黯淡到底是因为不爱还是因为在撒谎,控制不住崩溃眼泪决堤:“看清了?看清什么?你是想告诉我,你不爱我了?还是你从未爱过我?”
时聿冷漠无温度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是我跟她提出要结婚的。”
时勋和白千絮同时扭头看向他,白千絮眼神祈求他不要说出苏辞也的秘密,时勋错愕不已等着他说出理由,而顾亦桢是最不惊讶的人,她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时聿平静的语气里多了些坚定,缓缓开口把他隐藏了八年的爱恋摊在光下昭告全时界:“你以为八年前在爷爷寿宴上,只有你一个人对她一见钟情吗?”
时勋和白千絮张了张口,震惊指数瞬间拉到爆表。什么?我没听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