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海生有些不以为然,什么都是为了诱敌,那是不是就不能打胜仗了?这大帅也太小心了:“可是,末将以为,李野治军向来严谨有素,便是退避,或许也不至于仓皇,以免全军覆没,这辙未乱也是可以理解的。”
“照你这么说,为何象征军威的军旗却倒了?”潇湘几乎气急败坏。
“这……”毕海生愣了一下,“末将素听闻那李野多年跟随燕祁奸相冉清桓,行事不符常理之处,大概……”
潇湘怒瞪他。
毕海生吞了口口水,壮着胆子继续说道:“而且,我军歼敌无数,他燕祁就算是诱敌,也不用牺牲如此有生力量……”
“死人?”潇湘冷笑了一声,大声骂道,“蠢材啊蠢材!可怜我洪州兵强马壮,竟拿不出几个像李野一般稍有沟壑的战将!毕将军莫非不知道死人是最能保守秘密的么?歼敌无数那我问你,这一战抓了燕祁几个俘虏?歼敌无数!难不成燕祁军人个个忠贞至此,宁可杀身成仁也不愿被俘不成?!你去看看那些尸首,你去伸出你的猪耳朵听听仵作怎么说,听他们怎么告诉你,刚死的尸体是不是能都快腐烂了!”
而此时,景春已经对李野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李将军好计策啊!”原来李野将前几战中收获的尸体上的不至于太残破的衣服都收集到了一起,给己方人换上,在头上绑上标记的东西,以防止被自己人误伤,悄悄地混入战场中,每个人带一个穿上燕祁军装的尸体,假装杀敌。
李野没说什么,只是低声客气了两句,目光望着南方的天空相爷,李野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别人不知道,李野跟随你良久却是明白的,你的每一个看似已经是妙计的行动背后都有更深的谋划,而此后的事情究竟会发展到什么样子,李野也无从得知了,若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人是让李野真心敬佩的,也就只有相爷了。
那么李野也相信,以相爷的为人,会摆正和王爷的关系,不会委屈了樱飔。
“原地驻扎!全军停步!”潇湘传下命令,“斥候全部出动巡查!”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被牵着鼻子走,这次一定要先行那人一步!
到底冉清桓的目标是哪里?他如此大费周章地放水,很可能是为了诱敌深入到某个地方,然后一举歼灭……而他的目标到底是哪里?目光开始顺着沙盘上自北向南的顺序搜索从嘉熙谷,到江陵,然后乌里,浆庄,华阳,华阴,葫芦州……锦阳,到底是哪里?
那个人,到底想怎么做?
“报!”
潇湘一机灵,扬声道:“进来。”
一个斥候有些气喘地大步进来,行了个军礼:“大帅。”
“什么事?”
“报大帅,在华阳附近发现了燕祁军集结的迹象。”
是华阳?潇湘心里一跳,第一反应是华阳离锦阳的距离也太近了,冉清桓怎么敢?
随即,他猛地站起来:“对,这就是他的厉害之处!他身为一军主帅,曾只身混进敌军大营,一贯胆大妄为,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干的!”不错,也许现在是自己会心存疑虑,但是一旦真的深入腹地,逼近燕都,任是谁都不免一时忘形……
好,好一个冉清桓,如此深谙人心。
“大帅,华阳的燕祁军有些不对劲。”
“怎么回事?”
“他们的排场有些不寻常,”斥候想了想,“似乎在行九乘之礼。”
?!
九乘之礼指的是各国国主亲征的时候,国主的车架前要有九乘开路。
莫非是郑越亲征华阳!
真是天佑我燕祁:“传令全军,由蓼水下游小路行进,改路疾行,正面留少数人诱敌目光,一定要在华阳没准备好之前杀过去!”
郑越冉清桓,你们的死期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该死的,要军训,从明天开始就开始有事情,军训的时间表真是惨无人道,早上五点半就要起床……呜呜呜呜呜,恐怕亲爱的筒子们得等一阵子了,最近两个星期是没什么可能了
五十三 何人先下一城
而此时,郑越千真万确地就在华阳。
就在所有人都在暗自赞誉着冉清桓的奇技时,郑越却苦笑着把玩着强抢来的一缕青丝:“这要死的狐狸,居然敢拿我当诱饵……”
潇湘倾全军之力奔着华阳而来。
而这个月底的时候,押运粮草的车队到了华阳,押运的将领,正是冉清桓本人,普天之下,除了锦阳王郑越,再没有第二个人有这么大的面子。
潇湘对自己说,这就没错了冉清桓的算盘打得太好,可他无论成败,都走在一个险字上,实在是个疯狂的赌徒,这种人的心思,一旦琢磨透了,也便不难把握了。
这一次,他的确是又出奇计,只可惜,对手是潇湘,洪州史上前所未有的英雄名将。
另一边,冉清桓到达华阳的时候,是郑越亲自迎接的,这两个人的默契实在是惊人,竟然好似连通报都不用,郑越便直接知晓了他到达的时间,一早便带人等着,传令的先导踩到营里没多久,才泡了一壶茶的功夫,便看见远处有了烟尘。
“你们老大从来都是这样,一点时间都不肯浪费,他若是派人来通报,必定是已经马前马后地到了。”郑越对身边的护卫笑笑,他的亲卫是出自跳骚营的,名叫米四儿,小伙子年纪不大,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原本是冉清桓的卫兵,郑越见他机灵,便要了来,冉清桓的人,用得也放心。
米四儿摸摸鼻子,低声说道:“是啊,王爷你还没看见当初我们训练,老大夜半袭营的时候呢,那才叫雷厉风行,一点先兆都没有,突然就叫集合,稍有迟缓就被他冲进帐子里从被窝里拎出来训一顿,兄弟们睡觉谁都不敢脱衣服,有的还用起了圆枕头。”小伙子咂咂舌,显然对那不堪回首的过去记忆犹新。
郑越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一边往外走一边笑道:“他这人的确是个鬼见愁。”
米四儿想了想,刚要说什么,冉清桓的车骑已经近在眼前了。
“本来不想让你等的。”冉清桓下了马,有些懊恼,郑越的帐子都支起来了,一看就像是已经等了些时候的,“你怎么知道我们到的日子?”
“有什么的,看你的战报分析分析就知道大概就是这两天了,早猜到了。”郑越自然地替他弹了弹身上的灰尘,“我刚煮了茶,命人弄了些点心,先坐下歇会儿。”
冉清桓无语地看着他,这位老大显然是把现在当成野餐时间了。
米四儿立刻卖乖地接口道:“小的特地从华阳的糕点老字号买来的,不大甜,只是清香,老大你……”
“滚!”冉清桓言简意赅。
米四儿缩缩脖子,不敢出声了。
“四儿,最近跟在王爷身边是不是闲得厉害啊?”冉清桓斜着他,“王爷,这孩子没训练好,要么回营里,我好好调教调教再送来吧?”
“老大我错了。”米四儿从善如流地哭丧着一张脸,半真半假地装可怜望着冉清桓,“我真错了,以后不敢了。”
“少给老子装小媳妇,三天不打就上墙接瓦。”冉清桓捅了他一拳,“不在我手底下做事,看你洋蹦的。”说到最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米四儿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感情自然是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