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凤瑾就在溪边,发丝零乱,就如同濒死的花,带着极致的艳丽,静静地躺在那里,如同先知一样等待着该来的人,纯白的前襟红了一片,落梅如雪乱。

冉清桓走过去,俯下身执起他的手,轻轻地把他抱起来:“怎么就躺在这里了,你也不怕着凉……”

凤瑾微微睁开眼睛,看清是他,居然笑了:“我就知道……你会来……”

“是啊,早就被你看得透透的,我做人是不是很失败?”冉清桓坐下来,替他把头发理顺。

“那个人……肖兆,是我师兄……”凤瑾咳了一阵,拍拍冉清桓的手,“你听我说……”

“嗯,听着呐。师出同门,至于要死要活的么?”

“天命人,执念太重,已堕落成魔……我怎可、怎可……”

“嗯,你对,你做什么都是对的。”冉清桓目光投在溪水上,居然带着一点笑意,“他人呢?”

凤瑾伸手一指:“被我封于此山之下。”

“然后呢?”冉清桓问,“你会怎么样?”

“清桓,肖兆已入魔障,为万恶之首,可尽取人世爱憎贪痴……而此时正此动荡时期,我怕……”

“拽什么文?”冉清桓的笑容就像面具一样挂在脸上,“直说,你会怎么样,要我怎么样。”

“我不久于人世……你答应我一件事,答应我……”

“说来听听。”

“答应我,不管谁都好,十年之内帮他一统天下,平定战乱……不可以……”

“你真看得起我。”冉清桓不咸不淡地说。

凤瑾用力抓着他的手臂:“答应我,否则,我死不瞑目。”

“又是这套,你电视剧看多了吧?”冉清桓低头,正对上凤瑾带着恳求的目光,停了一下,他叹了口气,“你说的,我会尽力……”

“答应我!”

“好好,我答应我答应,”他似是敷衍一般,却又低声自语道,“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忽然,周身一阵剧痛,冉清桓忍不住闷哼出声,感觉一下子脱力,连凤瑾的身体都差点滚出去。

凤瑾剧烈地喘息着:“我……封了你所有的法力,与你订此契约,你不要……”他抓着冉清桓的手渐渐松开,这倾城的男子再无力说完下面的话,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十几年来最亲近的人,和这样生机勃勃的世界,轻轻闭上眼睛。

冉清桓一动不动,听着凤瑾的手落地的声音,闭上眼睛,终于一行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

第三章 但愿长醉

作者有话要说:偶,最近看文被雷得人仰马翻……

唉,这里面道太深,水太混啊

囧……………………………………  “王爷,斥候已派出。”齐皊卿略低着头,这人五官端正,却非常深刻,沉默寡言,看上去有些严厉,就算是禀报军情也极尽简单。

“皊卿,辛苦了。”案前的男子闻言抬起头笑笑,这片大陆上最为富饶的土地燕祁的主人,锦阳王郑越,居然是个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几乎任何时候,这人脸上都挂着清淡温柔的笑意,使得略薄的嘴唇看起来没有半分的冷漠,漆黑的眼眸自然地弯起一点,被他的目光扫到,便如沐春风一般。

“查明起是个猛将啊,硬碰硬,孤担心代价太大,”郑越轻轻地敲敲桌子,叹了口气,“这些弟兄是孤带出来的,孤有责任带他们回去。”

“王爷想绕道后边?”

“只有夜袭了。”他派了斥候出去,最后一次确认路线。

齐皊卿点点头,那条路在山野间及其隐蔽,是郑越愣是通过地貌地形推断出来的,这人心思之细密,着实让人佩服。

他微微皱起好看的眉:“可是即使如此,也不能不保证查明起狗急跳墙,我猜他若遇敌袭营,恐怕会不顾死活地不退反进,到时候也有一场恶战。”他伸了个懒腰推开面前堆积成山的战报,“罢了罢了,天气不错,孤也出去逛逛。”

郑越本就身着便装,略微整理,便如同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一样,到了门口,他忽然回头问道:“皊卿,一起么?”

齐皊卿犹豫了一下,默默地跟上。

冉清桓脚下摆着一排酒坛,面前是一座坟冢,墓碑上无名无字,唯有他手书的“婵娟之外”四字,自此阴阳两相隔,千里不能共明月。

他慢慢地坐下来,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伸手揽过一坛子酒,拍开封,香气立刻弥漫开来:“酒乱人心性,是穿肠毒药,我向来有节制,今天就为你破一回例,笑醉随君三万场,不数离殇。”他仰头灌了自己一大口,微微皱起眉,显然是不能享受所谓的酒香,“跟马尿似的,你当我爱喝啊……”

“只是有些话,我怕我喝多了都不一定说的出口。”

他一口接一口地喝,一坛解决掉就把空坛子甩在一边,再开一坛,一个人独自坐在那里,笑容越来越舒展,苦涩也越来越浓重。

“我身无长物,每天不过是混吃等死,你却交给我一个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重任……真是看得起我。”说这话时冉清桓的动作已经有些凝滞,不少空坛子散乱地滚在地上,实在是半醉了,他挥手将上好的花雕倒在地上,“多年养育,原来是为了这个,你要是早点说出来,说不定我还能更用功点读你那些狗屁不通的圣贤书天字号第一白痴,本少爷敬你一杯……”

他大笑,继而狂歌:

“有身莫犯飞龙鳞,有手莫辫猛虎须。

君看昔日汝南市,白头仙人隐玉壶。

子猷闻风动窗竹,相邀共醉杯中绿。

历阳何异山阴时,白雪飞花乱人目。

君家有酒我何愁,客多乐酣秉烛游。

谢尚自能鸲鹆舞,相如免脱鹔鹴裘。

清晨鼓棹过江去,千里相思明月楼。”

他本是少年嗓音,歌至豪放处,有种喉咙即将被撕裂一般的破音,如杜鹃啼血,狂歌痛饮,却是格外凄凉意味。风萧萧而起,发如墨迹,少年眉目间尽是浓重的飘零意与落拓气。

郑越踏进林中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幅景象,彼时第一眼便为这不羁的浪子模样吸引,竟不觉顿下脚步:“好一个‘君家有酒我何愁’。”

歌啸戛然而止,冉清桓慢慢地转过头来,对着郑越所在的方向遥遥举起酒坛:“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