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1 / 1)

原是他想起了自己曾在此事中做的手脚,换句话说,刘元现在这种情况,他也是负有一定责任的,可惜如今木已成舟,他就算再说什么也无用了。

张良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能暂且沉默。

“留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也不怨别人,只一样,我放不下先生。”

“您也清楚,他是个极重情义之人,倘若我先他而去,只怕他真的要伤心坏了。”

“如果嫣儿还在长安,我也不会如此心焦,只因女儿已经远嫁,而我腹中孩儿也没了,若连我也去了,那么来日我担心,先生会受不了的。”

“我来求您,就是希望在我走后,您能够开解宽慰于他,令其不至伤心太过。”

刘元总算吐露了来这儿的真实目的。

说实话,这根本不算什么,就算她不来求,真到了那一天,张良若还在,也绝不会袖手旁观,可她偏偏提前来求了,这也只能让他想到一个可能。

“清源还不知道?”虽是反问句,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留侯。”刘元苦笑一声。

“先生这一辈子,身不由己的时候已经太多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其中有大半是我带给他的。”

“可他却从来没有怨怼于我,哪怕膝下多年只有一个女儿,他也从未责备什么。”

“如今临到了了,我又如何忍心让他再为我肝肠寸断呢?”

“如若我早些时候知道此事,那么不惜一切代价,我都要保住腹中孩儿,就算母子之间只能活一个,好歹有孩子在,他不会太过孤独。”

“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那里早先微微隆起的弧度,早已随着孩儿的离去而恢复了平坦,但她的心却久久平复不下来,甚至产生了难以抑制的遗憾和仇恨。

遗憾是因为觉得对不起丈夫,而仇恨,则来源于窦漪房对她的那一推。

或许当时对方不是故意,而是情急,可不管如何,结果都是她失了腹中孩儿,说什么不恨不怨,那都是骗人的。

就像早些日子她对丈夫剖白的那样,倘若不是因为此事涉及了小刘启的未来,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可这件事虽压下了,但窦漪房还在,而且后者还觊觎她的丈夫,这就让刘元不可能忍的了。

就算不为别的,就为窦漪房不是个善茬儿,她也绝不会让对方接近自己这一生最爱之人的。

虽然她没有把这些说出来,但张良却已经猜到了什么,说起来,她和林清源的这场婚事,还是他和曹参做的媒,婚前的占卜结果,他们都是知道的。

可最后,还是迫于形势,让他们成婚了。

如今酿成这种苦果,不得不说,也算是一种特殊的回旋镖了。

张良心里有点发苦,他这一辈子为先帝,为吕后,为当今陛下,也不知道做了多少筹谋了,可从来没有一个,能让他产生如此后悔的念头。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那殿下如今,有什么打算吗?”张良不得不问一句,“除了要我开解清源之外?”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您在我离世后,能劝他再娶一个妻子。”刘元犹豫了半晌,还是开了口。

“殿下应该知道清源的脾气秉性,如若你真的离他而去,恐怕他绝不会再娶的。”张良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其实我也不愿意他身边有除我之外的女子,可是……”,她咬了咬下唇。

“可是我不忍心,不忍心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那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刘元当然不愿分享丈夫给别的女子,但她更心疼他的遭遇和处境。

“又或许,将来等待他的,不只是孤独,还有危险,我是没有办法陪他到最后了,但我相信,留侯您一定会有主意的。”

“元儿求您了,在必要的时候,请帮帮他吧,千万不要让他在这权力的斗争中孤立无援,拜托了。”

话到此处,她郑重其事的给张良行了一礼,这仍是晚辈对长辈的礼节,也就意味着,她不是以公主的身份来压迫他,而是以晚辈的身份恳求他能够援手。

“我知道了,你放心就是。”而张良听到这儿,也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点头答应了下来。

之后,他们又说了些什么,除了当事人,也就没有别个知道了,不过林清源回来的时候,明显能看出来妻子心情不错,以为是张良的功劳,还特地道了谢。

到底是上巳节,张良也没留他们太久,只让吃了中午饭,便催着他们去玩玩,也好散散心。

林清源也有这个意思,便携刘元一起离开了这儿。

他们没有去灞桥人多的地儿,本想去渭水旁逛一逛,可又碍着河边风大没去成,刘元又说累了,林清源自是紧着她,送她上了马车。

他本也要上去的,但突然想到了什么,召开了随身的侍从,轻声吩咐了一句,眼看对方下去办事了,他这才也上了马车,夫妻两人结伴回了宫。

回到鸿台后,林清源哄了她一会儿,到后来自己却比她先睡着,刘元知道他这些日子也确实是累,便没吵他,只给他盖好被子,自己却下了床,去往了外间寻找什么。

等林清源午睡醒来后,发现她不在,正着急呢,却看到她正坐在梳妆台前,瞬间这心就落了下来。

他走到她身后,却见桌上摆着好些首饰,钗环珠玉,品种倒多,但样式却不似寻常,因为这些发钗雕刻出的并非凤凰,而是金龙。

“这是母后摄政时戴的首饰吧,如何想起把这些找出来看了?”林清源拿起一支龙形金钗,有些诧异道。

“只是有些想母后了,拿出来看看,希望她能给保佑我,让我撑过这一关。”刘元也抬手摸了摸那些首饰,十分怀念道。

“你是母后唯一的女儿,她当然会保佑你,一切都会过去的。”林清源听到这儿,以为又勾起了妻子的伤心事,忙出言宽慰道。

“是,一切都会过去的,无论是痛苦,还是……欢愉,都会过去的。”她低声喃喃道,而眼神也越发坚定。

“以前我一直好奇,为何这宫里的女人戴的都是凤钗,唯有母后,可佩龙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