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侯放心吧,我心里有分寸的。”林清源听到这儿,心里总算松快了些,因为这就代表,他是支持他的,而这就足够了。
两人就这最重要的事达成了一致,其他的也就不算什么了,又寒暄了些家长里短的琐碎,两人还手谈了一局,气氛变得缓和许多。
只是这棋还没下完,宫中便有人来寻,林清源只得告罪一声,先行离去了。
而在他走后,张良低头看着棋盘上黑白交错纵横的局势,却久久不语。
他的眼神中也不时闪过一丝挣扎,不过最后他还是保持了冷静,并把儿子张不疑找来,轻声吩咐了几句话,要他私下去办一件事。
张不疑虽不明白无缘无故的,父亲为何要自己设法封住宫中筮者的口,但也没敢多问,只是乖乖听命。
可他刚要走,却听老父亲又补充了一句,让他尽量不要闹出大动静,最好能在封口的同时,保住对方的性命,让其不敢胡说八道。
张不疑从来也不见老父亲对什么事如此上心,甚至还特地嘱咐到了这么细致的地步,他隐约猜着可能和刚离开的林清源有关系,但又弄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也不会主动去问,这些年掌着情报网,张不疑也很是长进了不少,他明白,有些事,上头不让他知道,那他还是不知道的好。
反正他就两个上头,一个是老父亲,一个是林清源,不管他们有什么筹谋,总不会伤害他就是了。
想通了这点,他也就摆正了心态,老老实实去办事了。
第231章
我主大单于希望皇帝陛下能够尽快确定汉匈联姻的流程和日期。
张不疑奉老父亲张良的命令去封宫中筮者的口,按理说,这种事要确保万无一失,那最好最快的办法就是死无对证,毕竟,这世上只有死人的嘴是最严实的。
奈何张良提了要求,不让他闹的动静太大,还要保住那筮者的命,那张不疑就只好采取间接举动了。
而下药和威胁是其中效果最好的,张不疑为了以防万一,所以决定双管齐下。
威胁好说,抓几个亲属,就足以让其投鼠忌器,但下药的话,还是给宫中的筮者下药,那就需要同在宫中任职的太医相助了。
好在如今的太医令是淳于意,此人早已投诚到了林清源麾下,张不疑找他做点什么也方便的很。
而淳于意在接到张不疑的暗示后,也并没有怀疑什么,而是如往常一般配合了他,可其实只要他询问一下林清源就会知道,后者对此根本不知情。
于是乎,这桩谋算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成了,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来到了第二年的花朝节,也是就是小嫣然十二岁的生辰。
按照以往的惯例,这只是个小生日,也没什么特殊的含义,左不过家里人摆几桌酒席一起吃个饭,庆祝庆祝也就是了,到底小孩子家家的,不好弄什么特别大的排场。
只是这一次,刘盈却破天荒的提出要在宣室殿大办一场,还邀请文武百官都来参加。
而林清源也明白他想干什么,这无非是要向不久前到长安来的匈奴使团,传递出他这个做舅舅的特别看重小嫣然的意思,进而为下一步的解除婚约做打算。
至于解除婚约后会如何,那是以后的事了。
而眼下,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那就是,摆脱这个所谓的汉匈联姻。
于是乎,花朝节当日,整个宣室殿便布置的十分隆重,但又不失喜庆,到底是打着过节和给小嫣然庆祝生辰的名头,这该布置还是得布置的。
宴会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刘盈坐在上首处,窦漪房坐在他身侧。
大汉以左为尊,按理说,帝后的左下方应该就是小刘启这个太子以及馆陶公主的位子,但现在坐在那儿的却是刘元和林清源。
其实这也无可厚非,毕竟,他们是帝后的姐姐和姐夫,按宗法长幼的观念,也说的过去,至于小嫣然,小刘启,以及馆陶公主刘嫖,则是作为小辈单列几桌。
又因为今天是小嫣然的生辰,她从小就备受皇室的宠爱,所以她的位置几乎和小刘启齐平。
但小刘启也不在乎这些,或者说,他还小,还意识不到这些代表什么,反而因为从小养在刘元膝下的缘故,和小嫣然这个表姐分外亲近。
而小嫣然自觉是个大孩子了,在照顾小表弟的时候,也没忘了小表妹馆陶公主刘嫖,三个孩子玩的很是开心。
而宣室殿中的大人们看到这一幕,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都是各种溢美之词,盛赞皇室的和睦。
这也让刘盈很是高兴,而不知内情的刘元和窦漪房,在看到自己的孩子们玩的快乐的时候,也觉得很高兴。
只有林清源在面带微笑的同时,眼里时不时闪过一丝忧虑,因为他清楚,今天的重头戏还在后头呢。
果不其然,等宴席准备要开始的时候,便有侍者上前禀报,言说匈奴使团的使者为贺小翁主生辰已经来了,正在殿外等候。
其实匈奴使团早几天就到长安了,他们还大张旗鼓的带着许多贺礼,但刘盈一直没接见他们,这一拖就到了小嫣然的生辰。
想着大单于给自己的任务,那匈奴使者不敢再等下去,正好此时宫中来人,言说可以觐见,他便带着东西来了。
也就是说,今天这一出,是刘盈刻意安排的,可除了他和林清源之外,没人知道这是刻意的。
大家都以为,匈奴人是来砸场子的,毕竟,那个所谓的汉匈联姻是怎么回事,坐在宣室殿里的老臣们都是知道的。
就算有新来的不清楚的,也会被同僚上司隐晦提醒,不要对此随便发表什么意见。
总而言之,当殿外开始唱诺,言说匈奴使臣已经到了的时候,殿内的公卿大臣们就停止了宴饮,一个个的看向了门口。
跟过去的数十年一样,除了匈奴正使外,跟随对方的其他人在踏入宣室殿后,都规规矩矩的停在了离大殿正中几十米的地方叩首跪拜,并异口同声的说道。
“奉天地所生,日月所至,匈奴大单于之命,敬问汉朝皇帝无恙。”
按照当初汉高祖和冒顿大单于在白登之围签订的合约,两国约为兄弟,汉使至匈奴,需用匈奴礼节向大单于问安,反之亦然。
而这次的匈奴正使也不是外人,就是上次在边境与林清源他们见过的那个左大将呼衍氏。
对方是匈奴三大贵种家族之一的呼衍家的族长,与单于王族有血缘关系,且是冒顿大单于的心腹。
那么按照之前的合约规定,对方来了汉朝,则自动享有诸侯王长者的待遇,可以不用跪拜,但仍需问安。
于是乎,这位匈奴的左大将呼衍氏便微微欠身,行了一礼,并用流利的汉语道,“大匈奴左大将呼衍氏,见过汉朝皇帝,敬问皇帝无恙。”
“朕躬安,贵使免礼吧,另外,等贵使回到匈奴王庭后,也替朕问大单于安。”坐在上首处的刘盈听到这儿,也微微抬手,比较客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