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禄如今本就在守孝,若是闹出什么大动静,反而不妙,还不如趁此机会好好沉淀自身,将来时辰一到,再由你去陛下跟前说和,岂不就水到渠成了?”
审食其却觉得这正是个好机会,要她暂时不要插手吕家人的官职爵位问题,以免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也只好这样了。”吕雉听到这儿,叹了一口气后,点了点头。
说实在的,对于娘家人贪婪的吃相,她也是烦不胜烦,奈何她又实在割舍不下这份亲情。
当初大哥二哥对她的帮扶也是真真的,她怎么也做不到对娘家子侄们的未来视而不见,这才会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
可眼下审食其给她出了个切实可行的主意,她又实在忍不下去了,于是便半推半就的接受了。
“不说了,我们不说这些麻烦事了,”吕雉摆了摆手。
“今日我让你来,是特地有桩喜事要跟你说的。”话到此处,她笑的眉眼弯弯的。
“是元儿的婚事吧,你放心,我是必要来喝喜酒的。”审食其见她脸上都是喜悦,不似刚才的忧愁,连思虑都不用,就猜到了下文。
“何止是要喝喜酒,我还想让你做主婚人呢,”可他也只猜到了一半,吕雉笑着跟他又说了一句。
“那敢情好啊,”这是大喜事,审食其自然没什么不愿意的。
“你答应就行”,见他点头,吕雉更高兴了。
“只是还有个事儿,我挺发愁的,你说这林清源无父无母,也没个亲友什么的,提亲这一步,可怎么走呢?”她为难在这儿了。
“这个你倒不用担心,我刚从林先生那儿回来,听他说,这事儿已经拜托留侯出面了。”审食其如此道。
“是吗?”吕雉惊讶的很,“他居然说动了张良?”
“这样也好,以张良的声势威望,由他替男方提亲,确实是极为光耀体面的。”她越想越满意,不由得点头认同道。
“嗯。”审食其也深以为然。
话题来到了婚礼,气氛也就变得更加热烈且喜悦,两人也开始说起种种细节。
只是偶尔在间隙中,审食其会不由得想起,不久前林清源跟他会面时,所说的一些提醒,心里也不禁有点担忧。
不过他并没在吕雉面前表现出来,毕竟,对方提醒的,就是自己和太后日常交往的分寸问题。
虽然不爱听,但审食其知道,这是事实,也是对方的好意,不然谁会在当事人面前说这么敏感的话题啊。
尤其是在这段关系中,吕雉还是至高无上的太后,而他这个男人反而处于弱势地位。
这一个不好,恐怕就不知道会被人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了,你说他能不担忧吗?
可这话,他实在没法跟吕雉说,更何况就算他说了,吕雉恐怕也不会答应跟他少见面,少接触的,而他,也无力反抗她的决定。
甚至从心里讲,审食其并不觉得他们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对。
他觉得自己和她的交往,完全是出于知己之情,而且从头到尾,也并没有任何不体面的事发生,他们问心无愧。
但林清源的提醒也是有道理的,毕竟,人言可畏啊。
尤其是小刘盈还一年比一年大,如果真的等对方意识到自己和他母后之间有什么纠葛的话,很难说这孩子不会有别的情绪,更别提他还是个皇帝了。
有鉴于此,也难怪今日他会对吕雉和吕家人的事主动开口出主意了。
要是以前,他肯定不愿意蹚这趟浑水,但此一时,彼一时,他也不得不为自己留条后路啊。
不提审食其如何打算,只说张良那边,虽说他之前答应了林清源的要求,可这事也确实有些特殊。
为保万全,也为卖个人情出去,他便派人找来了如今的丞相曹参,想请对方和自己一起来完成这场婚礼的流程。
而曹参听他讲要自己给鲁元公主的未婚夫去提亲的时候,那惊讶简直都写在脸上了。
张良看出他的疑惑,便也主动解释,等曹参知道了林清源的身份以及和他们道家学派的渊源后,顿时就觉得挺出乎意料的,可又有一种情理之中的感觉涌上来。
“张子房啊,张子房,真不愧是你啊。”曹参简直感慨万千,“先帝那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那是一点都没说错。”
“行了吧,丞相,你我谁不知道谁啊,快别在那儿说酸话了,你只说这提亲的事,你答不答应吧。”张良摆了摆手,打趣了一句后,立刻正色问他。
“人家不是托了你吗?怎么你还找上我了?”曹参也觉得纳闷儿呢。
“那我这又是做提亲的,又是做高堂的,那我做的过来吗?”
“再者,林清源怎么说也和商山四皓有半师之谊,这要真论起来,你我可都是他的长辈。”
“他无父无母,那我们替他操持一下婚事,不应该吗?”张良挑了挑眉,振振有词道。
“应该……是应该啊,”听他这么说,曹参也有些语塞。
“可他跟鲁元公主的婚事怎么拖了这么久呢?”他疑惑的是这个。
“你不是说他们早在七八年前就认识了吗?以你我对太后娘娘的了解,她要真认准了这个女婿,不应该先下手为强吗?”
“怎的就拖到了这个时候呢?”曹参越说就越觉得蹊跷。
“那当然是因为……呃,年轻人嘛,有些傲气和想法也正常,不过如今都好了,这婚事兜兜转转,到底还是要成了。”张良不欲多言什么,轻描淡写的就准备把这篇翻过去。
“傲气和想法?”曹参仿佛猜到了什么。
“难道之前,这个林清源并无意愿迎娶鲁元公主吗?”该说不说,要不人家是丞相呢,这脑子转的就是快。
“……”,被他一语道破真相,张良也有些尴尬。
“这重要吗?总归现在结果是好的不就行了吗?”但他依旧没讲其中的纠葛,而是一针见血,切住了重点。
“对我们的将来也好吗?”曹参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