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棉。”夏青桃见他果然穿着很贵的浅黄色绫罗,还戴着金钗金镯子,比以前更好看了,道,“这两天过节,太忙了。”

夏棉听了,感慨似的说:“哎呀,还是因为你太能干了,像我这种什么都不会的,在家里就等着吃饭就行。你不知道,我夫君特意叫了两个下人专门伺候我,现在想吃点苹果都有人削皮呢……诶对了,你应该不知道苹果是什么吧?那是北方来的果子,又大又甜又脆,可好吃了!”

夏青桃听着他炫耀,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笑道:

“我阿娘等着我回去杀鱼呢,有空再来找你说话。”

“好吧。”夏棉有些依依不舍,说,“我还想着把你也带进府里呢,我们府里养马的冯四有个儿子,你要是嫁给他,我们就能经常见面了……”

夏青桃扯了一下唇角,没再说话,拎着鱼进了自家院子。

他阿娘还在做菊花糕,他嫂子已经在灶房烧火煮肉了,过年过大节牲礼都是一只鸡一条鱼和一块肉,重阳节不算大节,就少了一只鸡,肉是白切的,鱼则是油煎的。

“回来啦,鱼多少钱?”

“二十七文,小婶买了两条,我挑了条大的,反正阿爹和阿哥都爱吃。”

夏青桃走到灶房边,拿了木盆和剪刀,随后站在廊檐边,朝着青石板狠狠一摔,鱼就半死不活的了。

趁着它半死不活的,夏青桃就拿起剪刀去鳞片,剖鱼。

一旁烧火的杏花问道:

“刚刚在外面和谁说话呢?”

“棉棉。”夏青桃挖掉鱼鳃,剪开鱼肚子,“他说想让我嫁给他婆家府里养马的儿子。”

杏花听了,一下就被气笑了:

“你怎么不骂他,把清白哥儿嫁给一个奴隶,亏他想的出来。”

听自家嫂子这么说,夏青桃倒是不生气了,笑道:

“他可能觉得比起嫁给乡下种田的,嫁给知县府里养马的儿子是攀了高枝呢。”

“我也真是奇了。”杏花将一把柴火塞进灶膛里,边用烧火棍拨动边说,“他这种脑子的人,还什么都不会,知县公子怎么会喜欢他,就光凭那张脸吗,也不能啊……”

夏青桃起身换水,边笑道:“命里注定的呗,算了不说了,等下还以为我们酸他呢。”

杏花只道:“有什么好酸的,咱们踏实过日子,能吃饱穿暖,也没什么不好的。”又说,“你闻到香气没,今天这块肉就是好,等下你调个料汁,保证大家都吃三碗饭!”

夏青桃也闻到了猪肉的香气,家里难得才吃一次肉,多少有点馋。

收拾好鱼,便在一旁架起了炉子煎鱼。他们每年都种半亩地的芝麻,结籽之后花钱打成油,一年的油就有了。不过油也贵,要吃一年,所以也得紧着吃,平常大多是蒸煮,不常炒菜,鸡蛋、茄子等吃油的菜就更加少炒了。

他娴熟地煎好鱼,厨房里已满是煎鱼的香气。这时他阿娘的菊花糕也做好了,就到另一只大锅上煮饭蒸糕。

夏青桃忙着洗菜切菜,忙好了,又调酱油将蒜头切碎了放进酱油里,再放一点醋调味,用来蘸白切肉,肉的香气、鲜味一下子被激发出来,别提多好吃了。

正忙着,他阿奶过来了,他今天一大早就去请过她老人家了,她单独住在西边的老屋里,平常过年过节轮流到两个儿子家吃饭,今年就轮到夏青桃家了。

小老太太还很康健,整个人收拾得干净整齐,连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进了来见夏青桃和杏花叔嫂在忙,便过来巡视了一下,“啧啧”了两声,道:

“青桃和杏花就是能干,咱们家媳妇儿夫郎里,就数你们两个烧得最像样,你们两个姑姑那菜烧的,也亏得她们婆婆人好,换成我不得骂死她们?”

杏花笑道:“瞧阿奶您说的,那不是您能干,两个姑姑做姑娘的时候都轮不到烧菜,这才没您烧得好嘛?更何况这是在咱们家,姑姑们的手艺随便放到哪户人家那都是出挑的。”

“啧啧,瞧瞧杏花这张嘴。”他阿奶看向他,“青桃,多跟你嫂子学学。”

又问:“对了,她们都在说你看不上秀才,怎么你连秀才都看不上呀,那要挑个什么样的汉子才称心啊!”

杏花见夏青桃垂着眼睫不说话,帮着说话道:

“阿奶,这种事都是看缘分的,没缘分也是没办法的事,桃子这么能干的人,不愁嫁不出去。”

“哎哟,就怕想着不愁嫁,留着留着给耽误了呀!老太太我还等着抱曾外孙呢!”他阿奶说着,用有些干瘦的手拉住夏青桃的手腕,嘱咐道,“差不多就行啦青桃,你从小就聪明,你舅公说你肯定有帮夫运,哪个汉子娶了你,日子都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阿奶。”夏青桃不想说这些,端着插好筷子的五花肉赶紧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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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第六章 又要相看

重阳节过去没几天,河沿孙村的那个卖鱼佬的侄儿家就找媒人上门了。

河沿孙在夏家村西北边,因为沿河,又都姓孙,所以村名河沿孙,卖鱼佬叫孙阿兴,他弟弟就叫孙阿旺,有三个儿子,两个都已经成亲了,媒人来说的就是小儿子,叫孙来盛,是个泥瓦匠,跟着师父到处给人造房子修房子,每天两百文,比寻常做工高一倍,而且泥瓦匠受人尊重,东家一般都包午饭和点心的。

媒人说孙来盛忠厚老实,就知道埋头干活的,也有很多家里有姑娘哥儿的人家来打听的,孙阿兴多方打听,知道夏兴远父母都忠厚和气,夏青桃又能干,所以才给自己侄儿说的,意思是他侄儿条件好,也是要挑的。

夏青桃阿娘和阿爹听了,都觉得孙家条件的确不错,毕竟能送孩子去学瓦工的,说明家里也不差,更何况孙来盛本人听着也是个老实汉子,卖鱼佬的夫郎又很热情,每次去买鱼,都肯让价送饶头的,想来一家子人应该都不错,便答应了相看。

又因为他表姐嫁到了沿河孙村,于是又让他嫂子找了个借口去他表姐家打听孙家,看是不是真的像媒人说的那样。

夏青桃本也觉得孙来盛不错,是个能踏实过日子的,谁知他嫂子回来了,却说:

“哎呀,阿娘,我瞧这户人家不是什么好亲家。”

“这怎么说?”他阿娘正在生火烧饭,闻言侧过半个身子,看向杏花,“孙阿旺夫妻不太好相处?”

“倒也不是……”杏花看看正在另一口锅上炒韭菜萝卜的夏青桃,道,“红姐说了,孙阿旺和孙来盛都是老实人,可是他娘,也就是孙阿旺的老婆是个很强势尖刻的女人,还有两个儿媳妇都不是好相处的人,妯娌俩经常吵架,借着教训孩子互相说些尖酸刻薄的话,要不是上面有婆婆压着,这家早就分了,桃子要是嫁过去,可不得被婆婆妯娌欺负死?”

夏青桃阿娘听了,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

“这确实不太行……不过要是真分了家,小夫妻关起门来过自己日子,倒又是另一回事了。青桃儿,你看怎么样?”